宦海幾十年,雖也有起伏,但最終,他也算是位極人臣了。人都說,他狡詐如狐、智多近妖,一張能止敵軍的百萬兵馬,卻誰能知曉他在青蔥年時,連最心的姑娘都護不住?
幾十年來,無數的人想往他邊送人,但他再沒有過別的人,就乖乖的當一個孝順兒子,再一心一意的教養七斤長大。
在七斤懂事的時候,他還把往事全部都告訴了他,然後帶著兒子的跑去白水村,躲在暗看了好幾回。
臉上那一個被火灼傷的疤,似乎消不去了,但看上去還是那麼,得他心都痛了。
他覺得他真是個懦夫,被母親著棄了,現在有了能與母親抗衡的能力,卻仍連看都不敢明正大的來看。
他的躲在暗看,看在這個平靜的小村子裡過得安寧,沒有任何的風浪能驚著,忽然就又滿足了。
母親臨終前,著他在床前發誓,今生絕不讓鄭氏劉家門。
他心中沒有半點波瀾,乖乖的發了誓,今生若讓鄭氏劉家的門,他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反正,他也沒打算讓進劉家,這裡又不是什麼好地兒,沒得玷汙了他純凈如蓮的瑟瑟。
可是現在,他就快要死了,他忽然有了巨大的勇氣,想見,想見,就是想見!
兒子七斤抹著眼淚匆匆的趕去了江南,去接他的母親。
他撐著最後的那口氣不肯吐出來,數著日子的等待的到來,終於,門外有了靜,他用力的扭轉著脖子往外看,看到了一個滿臉壑,長得特別刻薄和冷肅的老太太。
真是極了!
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髒兮兮、瘦的小姑娘,有著一雙格外明和漂亮的大眼睛。
他跟七斤說,他不要葬到祖墳裡去,他要去白水村,就在他小姑娘屋後的山上,隨便挖個坑埋了就。
他也不稀罕子孫的香火,你們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跪在墳前多燒一些吧。
他覺得以他的能耐,哪怕是當了鬼,也能混出個鬼樣,然後他就安心的在下頭等著瑟瑟來跟他團聚,再一起轉世去投胎。
下一世,他一定要跟他的小姑娘當一對不分離的恩夫妻。
七斤的頭髮也白了,跪在他床前哭得稀裡嘩啦的,他卻沒覺得多傷心,反而神奕奕的出著主意。
他讓七斤在他死後弄一副冠塚放在劉家的祖墳裡,也省得族裡那些人來鬧騰,煩得很!然後把他的的送出京城,葬到白水村去。
他覺得,那是個風水寶地!
一個月後,白水村的後山上多了一座墳。
雲蘿站在這座突然多出來的墳前,看著墳前不過一月不見,原本隻是灰白的頭髮也已經全白的劉阿婆,問了一句:「這是阿公嗎?」
劉阿婆愣了下,忽然緩緩的笑了起來,「是啊。」
這一笑,臉上的皺紋都似舒展了開來,所有的尖酸刻薄相都在瞬間消散,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霧霾散去,清亮清亮的,得驚人。
看看雲蘿,又回去輕輕著墓碑,輕得就像是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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