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母臉上的面面相覷之,漪如知道該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南園?”仿佛剛剛聽到一般,走到嚴祺旁,抬頭著他,“父親不是說,要將南園給我種花麼?我連種什麼花都想好了……”
那模樣,帶著些委屈,雙眸清澈而純真,眼地著嚴祺,仿佛控訴他出爾反爾。
嚴祺仿佛得了個臺階,隨即道:“胡鬧,大人說正事,小什麼。”
“我說的也是正事。”漪如皺著眉頭,小臉上滿是不高興,嗔道,“我先前還跟太子說過,等花種好了了,要請他來看。父親常教我不可失信于人,這豈非失信?”
南侯聽提到太子,怔了怔。
漪如和太子的婚事,他自然一向知道。故而對于漪如,他雖然以曾祖輩自居,但一向表現得慈。漪如雖年紀小,我行我素了些,但在南侯這樣的長輩面前,也一向識禮,從不頂撞。今日這般當著嚴祺夫婦的面發起脾氣來,倒是頭一回。
偏偏一口一個太子。
容氏瞥了瞥神不大自在的南侯,將漪如拉過來,輕斥道:“不可對曾叔祖無禮,聽你父親的,莫在此礙手礙腳,找阿楷玩去。”說罷,示意邊的陳氏將漪如帶走。
漪如抿抿角,不不愿地應一聲,跟著陳氏離開了。
“小頑劣,頂撞之,還請叔祖見諒。”容氏轉過頭來,微笑著對南侯道。
南侯干笑一聲,有些試探地看了看嚴祺:“太子與漪如,頗是親近麼?漪如要在南園種花,他也知道?”
嚴祺自是順水推舟,笑了笑:“這我等怎知曉。漪如時常進宮去,見到太子也是常事,小兒胡說些什麼話,我等不在旁邊,自也不會全然知曉。”
這話里里外外輕描淡寫,卻著滿滿的浮夸,容氏不由地看他一眼。
南侯的目閃了閃,頷首嘆道:“如此甚好。文德皇后在時,就常將漪如和太子的婚事掛在心上,看他們都好好的,我這做曾祖的也就放心了。”
容氏聽著,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嚴祺和氣道:“叔祖這話說的,文德皇后定下的婚事,豈有不放心之理。”
*
如漪如所料,南侯沒有再接著說拿他的老宅來換南園的事。當日的晚膳,嚴祺本來備下了宴席,南侯卻說要到孫子家里去看剛出世的重孫,乘了車馬便離開了。
“方才可幸好是君說起了太子,不巧堵了南侯的。”回到房里,陳氏慶幸地對容氏道,“不然也不知道他要說出什麼荒唐話來。”
容氏道:“他隨便說說罷了,豈能當真。”說罷,轉向漪如,“日后在南侯面前,你不可再似方才那般胡。你將來可是要做太子妃的,須謹言慎行,這事若被人傳出去,可就要落下不敬長輩惡名,知道麼?”
漪如應了一聲“知道了”,心底腹誹,覺得母親當真是謙虛。自打出了那獵苑之事以后,自己被傳出去的惡名還麼?
“南侯既然提了出來,自是當真,不然說來做甚。”陳氏在一旁道,“夫人不見他了壁之后,就去找他孫子了麼。從南到京城,多天都走過來了,那重孫明日去看也一樣,有甚等不及的。說不定就是覺得這邊棘手了,要過去跟他那孫子商量。”
容氏看一眼,道:“你怎知?”
“我有甚不知。”陳氏道,“夫人就是好脾氣,南侯家的人,誰是善男信。別人不說,只說南侯那孫子,主公他崇郎,可在南侯鄉下,夫人可知佃戶們他什麼?嚴拔。”
容氏不由覺得可笑:“為何取了這麼個名字?”
“還能為何。”陳氏道,“他當年靠著南侯的面子,先是在縣里做,那威可不小。但凡要經過縣府辦事的,誰人沒被他盤剝過?雁過拔,故稱嚴拔。后來聽說他手上出了什麼岔子,州郡上面要來查辦,縣里的人無不拍手稱快。也就是主公善待同族,不住南侯來求,出手幫他彈下去,還順手在京中找了個差使。不然,這崇郎只怕要在州府的大牢里蹲上一蹲也未可知。”
容氏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事,訝道:“哦?竟有此事?”
“主公是個仁義的,只是不在夫人面前提罷了。”陳氏越說越有些不忿,道,“說起來,是這件事,南侯也該是欠了主公天大的人,該恩戴德才是。可南侯是如何做事?總擺著那叔祖的譜指手畫腳不說,如今還明正大占起便宜來,豈不可氣。”
容氏苦笑,道:“那有什麼辦法,你知道文吉是個孝順的人,他父親臨終前代他,說他無兄弟姊妹,鄉中的族人便是依靠,要他厚待親戚。他一直記得,能幫忙的事也一向無二話。”
漪如聽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上輩子,嚴祺也是一向厚待同宗手足。比如這個族叔的嚴崇,嚴祺大權在握之后,他自稱是嚴祺的親弟,在京中作威作福盡好,給嚴祺招了不的罵名。但這一切換來的所謂依靠,是半點沒有。他出事之后,首先跟他撇清關系的,就是南侯一家,嚴崇更是躲得無蹤無影,仿佛不曾在世上出現過一樣。
容氏自然也知道嚴祺提攜的這些親戚,大多不,嘆了口氣,道:“不必說他,文吉的這些同族兄弟,其實也有好的。惠康侯那邊的幾個子弟,我看就都是些端正之人。”
提到惠康侯,陳氏贊許地頷首,卻又出憾之:“上回我聽主公對夫人說,許夫人原本要來住幾日?卻是可惜了。同是叔祖輩,和惠康侯也比南侯強了不。”
“原本是要來,可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音訊。”容氏道,“我還想著,明日派人到鄉里去看看。”
“不必去看,應當是來不了了。”陳氏道。
“怎講?”
“我前兩日出門,曾見到了惠康侯次子家中的仆婦,說,惠康侯近來又有些不好了,家主人還親自去請太醫,送到田莊里去給惠康侯看診。”
“是這樣?”容氏詫異不已。
漪如聽著,心中也是一沉。自己先前一番奔波,原本盼著許氏能過來擋一擋,不想,竟是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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