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暑天,即便有冰塊,也不能支撐許久,到了午后,冰塊化盡,清涼不再,這雅會也就散了。
嚴祺在會上狠狠地出了一把風頭,離開之時,仍是滿面春風。
而雅會上唯一讓他討厭的長沙王,憑著世子,收獲了這雅會上最高的贊譽。就算那些不喜歡長沙王的人,在世子的詩作面前也無話可說。父子二人離開之時,眾人前呼后擁相送,仿佛他們才是這雅會的主人。
至于那無時無刻不眾人矚目的長沙王世子,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喜怒不外的沉靜之態。整場雅會中,他除了誦詩和見禮,說話大約不曾超過十句。
“金口玉言,方為君子。”漪如聽到有人贊嘆。
漪如心里也慨,好看是好看,可惜是個只能擺看的悶葫蘆。
“可惜今日,君侯不曾同老婦過來。”臨別時,許氏對長沙王慨道,“他總想來京中拜見大王,可這陣子又不好了。若他得知大王即將回去,說什麼也要京一趟。”
長沙王擺手:“伯堅既不好,便不可讓他奔波。待得孤過兩日清閑些,便到鄉中去拜訪。夫人放心,孤回廣州之前,定然要與伯堅見上一面。”
許氏出寬之,向長沙王深深一禮:“如此,恭敬不如從命,老婦一家上下必日日張于門前,恭候大王。”
長沙王頷首,而后,帶著世子離開。
“漪如,”當世子的影消失在園子外,幾個同齡的閨秀將漪如拉到一邊,問,“聽說長沙王與你父親到西園里坐了好些時候,你和長沙王世子也在旁邊?”
漪如答道:“正是。”
們的眼睛里放出來,紛紛圍上前,七八舌地問問起長沙王世子說了什麼話,可有打算參加近來別的什麼什麼宴席,什麼什麼雅會之類的。
“漪如,”溫妘的聲音,“他們都說你在圣上面前認了長沙王做義父,那世子豈非就是你的義兄?”
這話出來,閨秀們又是一陣。
“義兄?”有人問道,“漪如,你可帶我等去見見他麼?”
漪如看了看溫妘,一臉茫然,道:“我也不知,長沙王方才只與許夫人說起回廣州之事,我在一旁干聽著,旁事不知。”
閨秀們皆驚詫。
“世子要回廣州去了?”有人連忙問。
“何時走?”
聽漪如說近期就會,閨秀們都出不舍的神。
“長沙王多年不曾回京,我還以為他會住上許久,”一人嘆氣道,“不想這麼快便要離開。”
另一人失道:“別家王侯都會將世子留在京中,到國子監和宮學里去上學,長沙王不曾有此想麼?”
漪如眨眨眼:“這我不知。”
閨秀們見從這里問不出什麼,紛紛失地走開。溫妘拉起的手,道:“漪如,你今日到我家來,都不曾與我多說話。”
這話似嗔似怨,仿佛對此頗是失落。漪如心想,可你今日跟們玩得開心,也不曾來找過我。
“我與許夫人很久不曾見,算得我曾祖母,自當陪陪。”漪如笑了笑,“阿妘,下次我再過來找你玩耍。”
溫妘出笑意:“好。”
說話間,嚴祺也已經與溫遠和宴上各路賓客辭別,將漪如喚過去,而后,攙著許氏往外走。
“侄孫府邸就在附近,五祖母不若就隨侄孫回府里去坐一坐,用過晚膳之后,侄孫再遣人送五祖母回去。”他說,“五祖母今日見了漪如,不若再順便看看靜嫻和阿楷。靜嫻也思念五祖母得,見到五祖母過去,定然歡喜。”
許氏看他一眼,卻擺擺手:“我今日不與你回去。你不曾聽長沙王方才說的話?他不日便要到鄉中去看君侯,家中還須張羅。我今日到二郎府里歇了,看看兒孫,明日便回鄉中去。”
嚴祺“嘖”一聲,道:“五祖母何必這般張,長沙王說是要回廣州,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也不得。再說了,鄉中那宅子里什麼沒有,五祖母便是不回去,也不見得長沙王就會了虧待。”
“胡鬧。”許氏隨即沉下臉,道,“長沙王與你五祖父是忘年生死之,我們一家當年在廣州曾他許多照料,豈可怠慢?倒是你,方才在宴上我便想好好將你教訓一番。長沙王何許人也?就算你與他毫無,也該看在那親王二字的面子上恭敬些。切莫以為你與圣上私甚好,便可對長沙王無禮。殊不知以他的能耐以及在天下人中的聲,要對付你,不過是輕而易舉。”
嚴祺的神有些不自在:“是他惹我在先。世子救了漪如,我自當謝,可豈有強將別人兒收去做義的道理?我們嚴家到底也算個公猴之家,豈可此侮辱。”
“長沙王是圣上親弟,堂堂親王,漪如做他的義有何侮辱?”許氏道,“別人家的兒,求神告佛都得不來。”
“五祖母。”嚴祺忍無可忍,瞪起眼,低聲音,“長沙王與圣上的恩怨,五祖母莫非不知道?他的義哪里是好當的?”
許氏看著他氣急的樣子,終于忍不住笑了笑。
嘆口氣,幽幽道:“你既然知道利害,當初為何不在圣前極力推了?還是說,圣上其實也有意促此事?”
嚴祺結舌,面變了變。
“五祖母哪里話,”他道,“自是韋襄那匹夫在圣上面前進了讒言,圣上一時糊涂,這才坑了漪如。”
許氏擺擺手:“事已至此,是非曲直便不必多說了。便照我方才所言,今日我住二郎家里去,明日回鄉。”
話說來說去又繞了回來,嚴祺“嘖”一聲:“五祖母再多留一日,明日,我們全家到二郎家里去拜見五祖母,如何?”
許氏瞥了瞥他,有些意味深長:“你們果真是想我了?”
“當然想。”嚴祺即刻道,“靜嫻若不是懷了,定然也要去鄉中探二老。”
“如此,去鄉中便不必了。”許氏微笑,道,“我多年不曾去高陵侯府,既然靜嫻子不便,今年,我便登門去一趟。下個月初五,我到府上去住幾日,如何?”
下個月初五?嚴祺看著許氏,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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