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廣南西路要破局,就是需要錢!弄不到錢,廣南西路便要一直窮下去!沒有政績,我做一輩子知府,他魏同和便做一輩子通判!誰也別想回京城!”
趙文薪篤定自己這次栽了,完全沒了后顧之憂,越罵越出格,也越不顧及自己讀書人的形象:“活該他魏同和從二品貶至六品!活該他在這窮地方呆到老死!當年不同意陛下新政,如今不同意我增收橋頭稅!那就大家一起守舊,一起不思變革,最后一起進黃土,一起臭在這靜江府!我守著知府這點俸祿,守著家里那點產業,足夠安安穩穩活到老死,我進取什麼?努力什麼?當我愿意花自己的銀錢填靜江府這天坑?”
趙棟梁在一旁看著自己父親,跟著悄抹淚。父親的無奈,他最是清楚,曾經在秀州做知州時有多然勵,這兩年在靜江府做知府就有多寸步難行,父親頭發都掉了不。若非親眼見著父親的辛苦,他也不至于來攛掇魏承賢。
趙文薪文采斐然,皮子很是利索,一連串的話罵下來,毫不見卡殼,洋洋灑灑,聽著很是暢快。
趙文薪痛痛快快發泄了個干凈,緒也漸趨穩定,他抹了一把淚,語氣平靜了不,這才對謝堯臣道:“臣明白不睦同僚,謀害朝廷命是何罪責,王爺置吧。”
兩年前初來靜江府時,他有多意氣發,如今就會多灰頭土臉。
人到中年,到底是嘗了一把一敗涂地的滋味。
謝堯臣盯著他頭頂看了片刻,眉眼微垂,這才開口道:“與其增收橋頭稅,增加府收,倒不如先考慮如何富民。”
趙文薪聞言一怔,咻然抬眼看向謝堯臣,那雙眼尚潤,臉頰上還沾著一片水漬。
趙文薪怔愣半晌,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方才皮子利索至極的趙文薪,此刻竟然結了起來,探問道:“什、什麼意思?”
謝堯臣沖他笑笑,道:“《貞觀政要》怎麼說來著,為君之道……”
謝堯臣:“必須先存百姓。”
趙文薪:“必須先存百姓。”
趙文薪眼眸微亮,同謝堯臣異口同聲,一道念出了后半句話。
趙文薪扶著影壁重新站起,看向謝堯臣,眼里滿是探尋,靜候他后面的話。
謝堯臣道:“今日本王巡村,見此地雖人丁稀,百姓貧困,但大把的土地尚未開墾。本王今日也去附近的田里瞧了瞧,除水稻等農,三七、羅漢果、白、薏米等藥材亦產量盛,且質量頗高。”
謝堯臣跟著又說起一路游歷的見聞:“京畿路有萬禮縣,其煙火聞名大魏,萬禮縣百姓以制作煙火、藥發木偶得以富裕。河南府牡丹繁盛,當地百姓便種植牡丹,以牡丹茶、藥,不人得以富裕。還有本王來時途徑西涼府,百姓種植小麥,同時多養駱駝,以供來往行商租賃購買,因此而得以富裕。足可見,若想富民,不得因地制宜之策。”
趙文薪目鎖在謝堯臣面上,眼神里寫滿期待,格外想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謝堯臣看向他,頷首道:“廣南西路水果、水稻等盛,水稻晾曬后可保證百姓生活,還可庫。但水果等,除了進京的貢品,其余極難運輸,只能滿足當地人所需。但此地還有三七、白等藥材,藥材不同,若廣泛種植,經晾曬、風干之后,大可銷往大魏各地。”
趙文薪眼底閃過一亮,隨后又暗淡下來,道:“可若要運輸,不得鋪橋修路,廣南西路又地勢崎嶇,還是得要錢。”
謝堯臣笑,眼微瞇,毫不留的挖苦道:“水路被你吃了?”
趙文薪聞言不好意思笑笑,他如何會忘了水路?只好解釋道:“水路便需多船,可此地船舶業亦不甚壯大,大量運輸的貨船怕是難以供給。”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困境,一環不行,環環不行,難以找到一條出路。
謝堯臣聽他如此擔憂,只笑笑,跟著道:“相較之下,水路本最低,且只需造好船,便能立時實現運輸。至于造船之和造船材料供給,這兩個問題都好辦。本王識得一人,善水戰,可以跟他借些造船能手,請來此地教授造船之。第一批貨船,便由府來運營,至于所需材料,你先從庫里出,不夠來跟本王要。”
造一批貨船而已,撐死幾萬兩,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左右為皇子,自小所得一切皆來自于民,合該天生便著眼于民,如今花些錢為百姓做些事,他沒任何緒,他應該的。但他估著,趙文薪說庫銀不足一萬,一萬造一批貨船盡夠了。
趙文薪聽至此,心間已是激不已,連連嘆,到底是皇子,所教育和眼界,終不是他們所能比。
話及至此,謝堯臣看向趙文薪,認真道:“本王有個初步的計劃,你且聽好。先開放廣南西路荒地開墾,再廣發適宜此地生長的藥材種子,盡可能篩選出遠勝于別地的上好藥材,再以水路運往大魏各地。”
趙文薪聞言,神灼灼,但還是遲疑道:“可賣給誰?商路未曾打通,臣亦沒有這方面的門路。”
若要打通商路,他至得將大魏各地跑一邊,對于一個地方知府來講,本不現實,他總不能擅離職守,即便能去,說也得幾年功夫。
就在趙文薪發愁之際,謝堯臣卻笑道:“這不需要你心,本王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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