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繁星點點，正在舉辦時尚晚宴的游艇破開層層浪濤，漂浮在蒼茫夜當中。

水晶燈的風鈴晶管如同瀑布般直直懸下來，明亮耀眼的芒映照著宴會廳每一位或西裝革履，或香鬢影的賓客。

沈清蕪是作為金梨獎獲得者被主辦方邀請而來的，在異國他鄉，以healer掌權人出席的祁遇就要顯得親切許多。

兩人剛淺聊了兩句，中間卻陡然間進來一個人。

沈清蕪略一抬眸，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狹長湛黑的眼。

賀妄那頭利索的黑發心打理過了，都往后攏著，出深邃立的眉眼來，手里拿著一杯香檳，漫不經心地晃了晃，“巧。”

巧個屁！

周時嶼腹誹，分明是他聽說沈清蕪出差，特意跟過來的，還其名曰出國度假。

他和溫如琢也跟了過來，想要近距離見識一下能把賀九爺治的服服帖帖的神人究竟有什麼魔力。

沈清蕪瑩潤如玉，眼眸清亮，“你怎麼在這兒？”

賀妄沒第一時間回答，烏沉沉的視線先將從上到下掃了一圈，黑薄綢晚禮服包裹的軀曼妙靡麗，清冷出塵的東方面孔在超過半數都是西方人的宴會上極其惹眼吸睛。

他一踏進宴會廳就捕捉到了，周遭的五彩世界逐漸褪去了為黑白，唯有依舊生鮮活。

“來法國玩兒。”賀妄的目瞥了一眼祁遇，明知故問，“這位是……”

一看他眉宇之間的神態，沈清蕪就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了，醋勁兒又犯了。

祁遇出不出錯的和煦笑容，“賀先生，在賀老爺子的壽宴上我們還見過。”

“哦，不記得了。”賀妄不聲地朝著沈清蕪那邊靠了靠，兩人的手臂在了一起，“聊什麼呢？加我一個？”

沈清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在聊healer香水線下一季度主推的香調。”

“東方調市場需求增加，花香調經典不衰，所以有待商榷。”祁遇面帶微笑，“怎麼？賀總對香水也有見解嗎？”

賀妄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沈清蕪心中發笑，他才不懂香水。

有人天生就對氣味敏，聞到一款香水就能說出原材料來，也有人注定是“香癡”，很多風格迥異的香在他聞起來都沒太大差別。

賀妄顯然就是后者，即使在邊每天收到熏陶，也沒能對香敏多，夸的香水用得最多的話就是“好香”。

意話的他本找不到話說，不黑臉才怪。

正巧這時有人來給祁遇打招呼，后者跟沈清蕪頷首告別后離開了，賀妄的臉才稍霽。

他咬牙，“沈清蕪——”

他千里迢迢飛到法國找，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還故意聊他不上話的話題？

沈清蕪抬眼注視著他，澄澈如泉水洗滌過一般的眼眸瀲滟，“嗯？”

到了邊的話轉了個彎，說出口時就已經和了好幾分，“你欺負我。”

“噗——”

溫如琢險些將紅酒噴出來，他在國外進修，聽說賀妄心里有了個魂牽夢繞的人還不太相信，今天就是特意來見識見識的，沒想到竟然能聽到他里說出這句話來。

短短四個字，帶著幽怨，仔細一品還能品出幾分委屈來，活像是在控訴拋妻棄子的渣男的深閨怨婦。

沈清蕪啞然失笑，“我怎麼欺負你了？”

“你讓我不上話，還跟他說說笑笑的。”

“講點道理大爺，是你問我們在聊什麼，我實話實說而已，而且他既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朋友，聊兩句怎麼了？”眼尾上挑，“不是說會改嗎？怎麼還吃醋？”

誠然，會讓人產生占有、會讓人敏、不理智。沈清蕪也接賀妄不超過界限范圍的醋意，他有時候吃悶醋的樣子還是可的。

但一言不合就以敵對的姿態審視打量和正常社的異卻有些極端偏執了。

賀妄靜靜注視著沒說話，周都縈繞著云。

半晌后，他才勉為其難地開口，邦邦地吐出了三個字，“知道了。”

沈清蕪如畫的眉眼線條和了幾分，忽的傾靠近了他，一截伶仃細白的后頸呈現在賀妄的視野中，白得眩目。

說，“香水很好聞。”

隨即也不管賀妄此刻是何反應，執著酒杯轉離開，和一位業公認頂尖時尚雜志的主編聊了起來。

明明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夸獎，從里說出來卻莫名帶著旖旎曖昧的彩，尤其是還傾仔細嗅了嗅，就更加狎昵。

賀妄的腦子像是被人撞開了一道泄洪閘，浪濤滔天奔涌四溢，將不虞的緒沖得七零八落，一簇簇潔白的小花浮上心尖。

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四下靜默，心跳如雷。

賀妄轉過來炫耀似的向周溫二人說，“聽見沒，夸我不錯！仔細想想我剛才的確太沖了，他們就是說兩句話而已，也沒什麼，沈清蕪可沒夸祁遇不錯。”

溫如琢配合地點頭，“是的，心里有你。”

賀妄角高高翹起，又徑直走到了沈清蕪邊，沒有打斷和主編的寒暄，全神貫注地將目落在了上。

“霧草——”目睹了全程周時嶼嘆道，“這還需要我總結追人經驗干什麼？難道賀爺看不出來他們的里誰才是主導者嗎？”

這段時間賀妄的變化堪稱巨大，賽車都不常玩兒了，人也很難約出來，一問就是在追人。難得聚會，他還戒煙了，煙癮犯了就吃糖，自律得不得了。

圈子里的爺小姐都好奇的，沈清蕪究竟有什麼神奇之才能讓桀驁張揚的太子爺為改變。

所以周時嶼今兒還擔任了一個觀察員的任務。

他抬頭看了一眼一瞬也不眨地凝視著沈清蕪的賀妄，認命似的掏出手機在群聊里發語音。

“人家真的高手，打一掌再給一顆甜棗的，賀爺的魂兒都被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