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神似喜似悲,輕輕拉懷里,下頜抵著的頭頂,親昵的蹭了蹭,“放心吧,我皮實,就算上陣也難不倒我。不過你心疼我,我聽著極用。可有一宗你要記著,出嫁從夫,別惦記以前的事兒。往后你姓宇文,娘家事已經劃到上輩子去了,和你再沒有半點關系。我和慕容家放在一起,你要選的應該是我,現在我才是你最親的人,記住了嗎?”
抬起眼,瞳仁兒烏黑明亮。他瞧得生怯,卻咬牙壯膽兒捧著的臉重復,“要選我,記住了嗎?寶寶兒,快說你記住了!”
錦書的角牽扯出綽約的線條,不好意思的調來視線,低聲說,“你這人真積糊,還‘寶寶兒’,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你也犯不著再和我說這個,我在列祖列宗跟前已經是個罪人了,娘家再記掛也沒有用。覆水難收,你還我選什麼?又有什麼可選的?”
他這才發現自己太過外了,分明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反倒把往那上頭引,弄巧拙有什麼意思!
“我不過是怕。”他低頭吻的,喃喃著,“我怕你不要我……”
踮起腳摟他的頸子,整個兒泡在了甕里。心想不要他比死還難呢!男人家這麼孩子氣,多丟份子!
兩個人焦糖似的黏了會子才分開,復又攜手沿著河岸緩步踱。皇帝腦子里翻來覆去的想,他打了半輩子的仗,對付韃靼是十拿九穩的,唯一擔心的就是這關難過。他覷了覷,“錦書,我琢磨著,前方炮火連天,人家,離政治和戰爭遠些有好。行軍不像出巡,風餐宿的,我怕你不住。嗯……”皇帝咬了咬下沉,“我可以把你安置在莊親王府,你和皇考定妃做伴絕不會無聊……”
他還沒說完,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蹲了蹲道,“萬歲爺還是準奴才上昌瑞山吧!我替您給祖宗盡孝,還能就一段佳話呢!”
皇帝歪著頭打量,這人知道他的痛,也懂得如何拿他。他敗下陣來,無力回天。
老天保佑這條窄道兒還有絕逢生的機會,他要開創萬世基業,就不能給子孫后輩留下患。平一切妨礙大統社稷的危險,慕容十六不論投降或是死戰,到最后都是保不住的。殺他一個網之魚容易,錦書呢?
天步艱難,惟有盼著他在心里的分量,能高過同父異母的兄弟吧!
第170章 幽夢初回
“你怎麼不說話了?”錦書聽不著回答,氣得連道兒都不肯走了。往路牙子邊上的石頭墩子上一坐,臉嘟得像只鼓了氣的河豚。
皇帝撐腰在旁邊站著,“你讓我說什麼呀?看看,老話說,人兌本事高。這民諺用你上正合適,三句話不對就上臉,你還真練出來了!了,我打發人拿鏡子來讓你照照,快灶王了!”
扭過去,不服氣的嘟嘟囔囔,“我是灶王,你是個什麼?灶王爺?你怎麼不拿鍋灰抹臉?一個爺們兒,還是皇帝,說話不算話,我都替你臊!”
皇帝嘆了口氣,“你這脾氣真得改改,我這兒是和你打商量,是為你好,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吶?”
的心一直往下沉,漸漸紅了眼眶。頭哽得發噎,好不容易才把哭腔吞了下去,“我不要你為我好!你不帶我去試試,你前腳走,我后腳上昌瑞山絞頭發做守陵姑子去!”傾前攔腰把他抱住,臉頰在他腰間的四方玉牌上,一徑的恐嚇利,“好親親,你帶我去,我比太監小子伺候得法。況且一去好幾個月,你就不想我麼?你帶上我吧,咱們夫妻也算患難與共了。我天天瞧見你,知道你好好的,我就足意兒了。我不吵著你,就給你端茶送水,不?”又拉下了臉,“你答應我,咱們一切好說。要是不答應,你回來就見不著我了。”
皇帝歪著脖子愁眉苦臉,想起“親親”,又覺得有些好笑。順手把頭上的梅花簪子好,嘆息道,“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如今怎麼樣?竟像市井里怕老婆的窩囊漢子!你非要去,那就去吧!可有一點你要答應我,后/宮不得干政,你不住王庭,另有氈帳指派給你。”
連連點頭,“我省得的,絕不給你添麻煩。你不必顧及我,就是我住窩棚也的。”
皇帝扯了扯角,眼下是千好萬好,到了臨了究竟怎麼樣也不知道呢!這會兒也不去認真計較那麼多,單調笑道,“剛才那聲親親得好,我如今掏干凈了耳朵,你再我一回。”
皇帝足足的二十九了,照了老例兒來說雖是春秋鼎盛,卻也算不得年輕。這麼個份年紀,擎小兒就沒得人過親親,現下聽了錦書這一聲,真個兒窩心到云眼里頭去了。含笑睨著道,“你可別掃我的興兒,既張了一回,也不在乎二回了,是不是?我答應帶你扈從,你也得給我點兒好吧!”
錦書原想說他市儈,半點便宜不肯錯過。可心里真的也待見他那樣兒,孩子氣的撲了過去,吊著他的胳膊一通/,“小親親哥哥哩,想死我了!”
皇帝摟著嗤地笑了起來,“這是什麼調調?哪里學來的?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
錦書倚著他說,“上回我聽見小香香就是這麼芍藥兒的,親熱得不話。”
“芍藥花兒?”皇帝臉上變了,“你念舊,這是你心眼子好,可人好過了頭就迂腐了。芍藥兒和他菜戶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要謹防著,歷來宮廷面兒上鮮,暗地里臟的臭的也不,件件關系重大,沒有一件事是不相干的。牽一發全,里頭的學問你也知道。那些奴才們紅了,人大心氣兒也跟著高,別好好的把翊坤宮弄個窩。朕下手整治了可不是頑的,到時候或打或殺,半點面也不留。你如今不好生看管,到時候再來求朕開恩,那可是不中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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