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秋槐的冷言冷語，王寡婦登時氣由心生！“你……你，你一個被休的妾室還敢嫌棄我家侄兒，真是活見鬼了！一家子爛貨，老孃纔不屑跟你們這破窯子家攀親戚！你們這門檻老孃這輩子都不再踏！”王寡婦氣得渾，右手搭在口的位置，按住上下起伏不定的口。轉出門檻，氣咻咻走到院子裡去。

許南山家養得兩條大黃狗聽著屋裡頭的爭吵聲，待這王寡婦走出房門，一窩蜂似的湊了過去。王寡婦正在氣頭上，見兩隻大黃狗衝了過來，心頭又懼又驚，早就剛纔的誓言忘了個一乾二淨。麻溜地抬起腳就朝堂屋跑去。

秋槐見狀，嗤嗤笑道：“嬸子莫不是忘了自己剛纔所說的話，說是一輩子都不踏咱們家門呢？”

王寡婦又怒又怕，裡罵罵咧咧，“誰讓你們家養兩條死狗，快給老孃趕走！”

秋槐覺得好笑：“真是笑話，我們憑什麼聽你的掰扯，你算哪蔥？自己要出去就出去，門在那邊。你還不出去，我就讓爹丟你出去，到時候保管我們家的狗把你咬得稀爛！”這人還真當他們是泥的，冇有子麼？

王寡婦渾一，此次上門說親，第一看的就是秋槐的脾！先前秋槐被休還有各種閒言碎語在村子裡四流竄，也冇見這丫頭髮飆罵過那些長婆子。自以為這丫頭好，嫁給侄兒定然能好生服侍他！可是這才曉得打錯算盤了，這丫頭兒就不是什麼善茬！

王寡婦思緒飄飛，秋槐見還杵在屋中紋不，立馬將臉一拉長。“爹，快把這人丟出去！”

王寡婦聽了這話，哪裡還敢杵在這裡。抓住時機衝出屋子，拉扯著兩條長，飛快地跑起來。王寡婦人高馬大，長得很。這會子後麵追著兩條兇悍的大黃狗，隻有呼呼啦啦一陣瘋跑。出了院子，就看見道上一棵壯的李子樹。王寡婦隻覺在一無際的水麵上遇著浮木，“滋溜滋溜”就往李子樹上爬去！

兩隻大黃狗尾隨其後，將王寡婦在爬樹，兩狗不約而同一蹬後退，前腳趴在樹乾上，長開大，出一排森的牙齒，就朝王寡婦咬去。

說時遲那時快，王寡婦眼見噩運臨頭，雙手死死抱著樹乾將兒曲起來。那兩隻大黃狗蹬咬去，卻隻各自扯了塊裳布料下來而已。

而那兩條狗趴了下去，王寡婦穩著心跳，再用力往上攀爬，很快就上了樹。這李子樹枝椏很多，而且這棵樹隻怕長了十來年，枝椏也是壯得很，饒是王寡婦這樣的年婦人爬上樹，那枝椏也不過是被低了一些。

王寡婦見自己已經安全，登時鬆了一口氣，惡狠狠拿眼剜著樹下那兩條無比厭惡的狗。得意洋洋的模樣好像是在說：有本事你們就爬樹啊，老孃在樹上等著你！

兩隻大黃狗圍著李子樹轉悠了幾圈，找不到突破口，隻好放棄，撅著屁，兩條尾在屁後麵一聳一聳，往許南雲家院子跑去了。

王寡婦見兩條討人厭的大黃狗已經走開，這纔鬆下一口氣。手腳發地從李子樹梭下來，雙無力地靠在李子樹黑黢黢的樹乾上，想起剛纔那驚險的一幕，王寡婦冷汗直冒！

這廂許南雲家堂屋裡，許南雲看著那廂飄飄然喝著茶，好似半點兒不生氣的秋槐，安道：“阿槐，你放心，爹已經會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許南雲一想起當年自己犯下的糊塗事，心生慚愧，對秋槐更是多了一抹憐惜。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給尋個好人家，讓從此和和地過日子。

秋槐擱下茶杯，緩緩抬起眼眸來。“爹，你不必瞎忙活了，也不必托婆給我尋親，我已經想好了，這輩子都不嫁人了。”經曆了上一段婚姻，秋槐已經對嫁人徹底提不起興趣，而且還有點兒反。

許南雲聞言心頭咯噔一聲，臉一白。“阿槐，兒家總歸是要嫁人的。男大當婚、大當嫁。嫁了人有了夫君有了孩子，這人生才功德圓滿。”

秋槐的眸一黯，想著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眸中出死寂的。“爹，我如今已經絕育，你說哪個正兒八經的男人願意要我？”

許南雲大驚，渾打著哆嗦，手握著椅子的把手，指甲進木屑之中，卻不知道疼！他的眸中已蘊起一層水汽，黑黢黢的臉容全是震驚和痛徹心扉。“怎……怎麼會這樣？”許南雲心中大打擊，好像是一下子就蒼老了好多歲。為什麼自己好端端的兒會變這個樣子？老天，你要懲罰就懲罰我，為什麼要為難我的兒？

秋槐心中亦是一痛，“一年前，我曾懷了老爺的孩子，隻不過孩子才三個月大就流產了。事後我讓小翠將夫人給的安胎藥拿去給外麵的大夫瞧，這才知曉，那裡麵放有藏紅花！”

許南雲不知藏紅花是何，但大抵也猜到了其功效。此時此刻，他的心猶如涼水澆，他怎會如此糊塗，為了那個臭婆娘跟野雜種竟然將自己親生兒賣掉！許南雲心頭大慟，發瘋似的狠狠揪著自己的頭髮。許南雲下手之狠，已經將幾撮給扯下來了。

秋槐瞧得心口一痛，趕湊過來製止許南雲自殘的行為。“爹，你這是做什麼，快住手！”

許南雲此時此刻憤地恨不得立馬去見閻王，經過這番折騰，形容枯槁，“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你了，我簡直就不是人，虎毒不食子，我竟然連……阿槐，爹對不起你，爹簡直罪不容赦！阿槐，你打我你罵我吧……”許南雲失聲痛哭，哭聲淒厲哀慘，如喪考妣！

秋槐臉慘白，任由許南雲抓著的手往許南雲臉上打去。“爹，這都是我的命，命裡註定如此。我冇有怪你，真的！其實這些日子，我也已經釋然了。我本就是要下黃泉之人，如今這些日子都是我賺回來的。我怎還會怪你呢？”秋槐雖如此說著，臉上卻淌著淒慘的淚花，眼眸一汪眼淚，糊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