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秋林兩人等剛纔燒紙錢的年起之後，也跪在上麵，給姥姥燒紙錢。那嗆人的煙氣嫋嫋升騰，熏得秋林直嗆嚨。秋林抬眼看著那前後厚沉沉的棺木，想起昔日姥姥對自己的憐，那眼淚堵也堵不住似的往下翻湧。

燒完紙錢之後，又無比沉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再燒了一箸香在一旁的四方盒子裡頭。兩人這才站起來，跪倒一旁去，將位置騰出來給彆人上前磕頭燒香。

韓氏這會兒還伏在棺木上痛哭流涕，一邊大哭一邊低語，到了後來聲音都沙啞了。眾人見如此，心中更是悲痛。葉氏起上來勸阻，“大妹子，你快彆這樣，娘已經去了，你就算是哭暈死過去也是於事無補。你自個兒子也不算好，快些把眼淚收起來！”葉氏一邊勸著自己也一邊抹眼淚，愁容慘淡的臉上寫滿了疲倦。是韓家長媳，家裡般喪是跟韓冬跑大頭，直累得人仰馬翻。

韓氏思念楊氏，這會兒哪裡聽葉氏的勸？如充耳不聞般繼續趴在棺木上，當頭痛哭。直哭得五臟六腑皆到撕心裂肺的痛楚，這才如耗儘渾力氣一般由嚎啕大哭變作了嚶嚶哭泣！

楊氏生前不討人嫌，對人友善，如今家裡頭又發達了，所以這會兒來奔喪的人很多。本不算小的院子黑地著一片人，從靈堂前出去，頗為壯觀。鑼鼓聲中間或夾雜著鞭炮聲響，那是又有奔喪的到了。

接近中午的時候，秋林將哭得傷心意卻已經冇了眼淚的韓氏扶到廂房裡頭去歇息。韓氏傷心絕，哪裡睡得著，睜眼閉眼眼裡腦子裡全都是楊氏的音容笑貌。秋林見韓氏一副傷心絕的模樣，心頭也是跟針紮似的。

這會兒也找不到什麼安的話來安娘，因為在痛失孃親的韓氏麵前，什麼話都會顯得單薄無力。唯有時間是平人心創傷的良藥，娘心裡的痛也隻有由時間來慢慢化解。秋林這會兒就陪在韓氏上，右手抓住的手，希可以給一點兒力量。

棺木足足在堂屋裡放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的清晨裡，半夜漸消的鑼鼓聲又響了起來。這時候便有人過來喊秋林他們起床。其實雖然連著這幾天的折騰，大夥兒都心累累，隻不過也不知咋的，人靠著枕頭偏生冇有多睡意。這會兒由著人一，就立馬醒了。

這會兒眾人披麻戴孝聚集在靈堂前，但見敲鑼打鼓的分彆坐在棺木兩邊，卻不曾有靜。另外有一個穿灰大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棺木前，見眾人聚齊，裡就開始唱。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聲音並不高昂，嘰裡咕嚕，秋林站在後麵聽得並不真切。唯一聽清楚的就隻有一個字“跪”！

然後披麻戴孝的眾人就各自跪了下去。這一跪，本來被棺木占據一半的靈堂就顯得格外狹窄。有小部分的人尋不到位置，已經站出了堂屋，跪倒院子裡去了。隻聽得那灰男子又囉裡囉唆一大通，這才眾人“起”。站起來，還冇多久，就又聽見灰男子說跪，於是大夥兒又接著跪下去，如此反覆約莫著七八次之後。這繁文縟節總算是告一段落。

姥姥上山的這天，天氣響晴。四個人兩前兩後抬著棺木往山上走，後跟著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敲鑼打鼓地跟在最後，還有放鞭炮的撒紙錢的，場麵頗為壯觀。姥姥上山之後，頂親的親戚又是一陣痛哭流涕，坐在墳前，哭得一個個臉發白，哭聲震天。

秋林他們一直在大舅家呆到了楊氏的頭七，這纔回家。連著這麼些天，大家都冇有好生歇息，尤其是韓氏，人都瘦了一大圈兒。重新坐上牛車的時候，大夥兒都有一種解的覺。

再回到水村的時候，大夥兒有一種恍若隔世的覺，回到自家院子裡，大夥兒撇開眾事，隻想洗把臉之後，就回房裡頭大睡一覺。

秋林這些天也累的慌，覺得即使是農忙的時候，也冇有這麼累過。所以回來洗了洗臉，一倒頭一閉眼睡意就如排山倒海般來襲。說來也怪，在舅舅家，翻來覆去地睡也睡不著，可是回來之後就能睡著了。而且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黃昏了。

睡過一覺之後，秋林覺得全舒爽多了。起了，聽見屋外有孩子的嬉笑聲，秋林覺得有趣，忍不住過去逗弄。這娃兒是大姐秋月的，今年不過才七八個月大，隻能在地上爬還不會走路，說話也僅限於喊簡單的人稱。不過生得紅齒白，逢人就笑，招人喜歡。大姐秋月也去給姥姥奔喪了的。爹孃捨不得兒外孫，就讓他們跟著一塊回來，過幾天再讓大姐回家。

秋林從廂房裡走出來，見那廂張嫣眉開眼笑，格外討喜。心頭不由一，生死迴是自然的法則，姥姥如今雖然死了，但大舅三舅娘小姨卻是姥姥生命的延續。生命就這樣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姥姥雖然去了，但的音容笑貌卻永遠活在眾人心中。

看著不過才七八個月大的張嫣，秋林像是看到了生命的延續跟曙。在這一刻，心中的霾去驅散開來。秋林角含笑，三步並作兩步就朝張嫣湊了過去，笑瞇瞇地將從大姐手中抱起，用手憐地颳了刮纖巧的鼻頭，那細膩，秋林心得一塌糊塗。“小嫣兒，聲小姨來聽聽？”

張嫣咧開笑，牙齒都還冇長，但樣子特彆招人喜歡。“姨姨。”小娃娃聲氣地喊道。

秋月在一旁好笑道：“咱們嫣兒現在還不會喊小姨呢？想要聽嫣兒喊你小姨，隻怕還得等一會子。”

秋林有點懊惱，不過也無可奈何，嫣兒現在還小呢？秋林抱著嫣兒又逗弄了一會子，張嫣是個笑的娃兒，秋林一逗就眉開眼笑，聲氣嘻嘻笑笑的聲音在耳邊傳響，直人心頭舒坦！

秋林覺得讓秋月留下來是正確的，這嫣兒一逗就笑，為這略顯沉悶的院子裡增添了一抹靈的彩。爹孃瞧著嫣兒，心頭多會快一些。或許就能早已從姥姥去世的悲傷之中走出來了。

這會兒小紅朝走了過來，將湊到秋林的耳邊小聲說著：“四小姐，夏大夫已經在河邊等你多時了！”小紅說完話在心中一歎，有道是好事多磨，本來四小姐跟夏大夫已是婚期將近，可冇想到半路卻出了這樁子事。真真人覺得糟心極了。可是這不也是冇得法子的事兒麼，死人為大！

這時秋林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心頭多了一縷淩和無奈。將張嫣還給秋月，苦笑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在給姥姥奔喪的這段日子裡，秋林不是冇有想過跟夏炎的婚事。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柳柳蔭。當初想要過兩年再嫁給夏炎，這好不容易被娘給說服了，同意嫁人。可是這樁子事兒一出，這茬婚事也隻有先擱淺了。冇有辦法，死人為大，這古代講究百事孝為先，為外孫，自然是為姥姥守孝的。因為已經隔了一代，所以孝期為一年。

秋林一個人出了院子，心事重重往河邊趕去。這會兒見著那河邊正站著個芝蘭玉樹的偏偏男子，不是夏炎又是誰？秋林吸了吸鼻子，給自己鼓了鼓勁兒，迎頭走到夏炎跟前。低低喚了一聲，“夏炎哥哥。”秋林語氣嗔，像是在跟人撒一般，估計秋林自個兒都冇有意識到這一點。

距離上次兩人見麵，夏炎跟秋林倆已經有十來天冇有謀麵了。上一次兩人還你儂我儂商量著婚事事宜，可是轉眼這婚事化作泡影，兩人心頭都像是將百味瓶給打翻了，心中百味雜陳。

尤其是秋林，覺得自己格外對不起夏炎。倘若不是扭扭，腦子轉不過來彎，也不至於將這婚期再延長一年了。秋林努了努，跟夏炎道歉：“夏炎哥哥，對不起！”

夏炎一雙狹長的眸子溫似水的端著眼前這明若畫的子，覺得見著了，心頭那霾也登時消失殆儘。秋林於他，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夏炎的嗓音略顯低沉沙啞，“你對不起我什麼？”

秋林聞言一滯，細細思索著夏炎的話，對啊，自己又不是要悔親，對不起他什麼？有道是天災**，這也是不能預料的事啊？

夏炎的聲音平靜若水，緩緩說道：“阿林，你並冇有對不起我什麼。這些事咱們也無法預料。其實我覺得婚期往後延一年也未嘗不好，可以讓你更認清我，看清楚我這人是不是值得你托付終。阿林，我願意等待。等你徹徹底底的瞭解我、屬於我！”夏炎已經等了這麼些年，從秋林六歲一直等到了十五歲，這麼多年都等下來了，如今他也能繼續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