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桑鼓著一雙金魚眼，對夏炎的話大不解。“怎麼回事？莫非是那丫頭父母還想留丫頭一年？”人家閨才十五歲，父母自然捨不得，想多留一年也是人之常。雖然心裡頭有點兒失落但爺能理解人家做父母的心。

夏炎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昨個兒夜裡，韓家村有人帶信說秋林姥姥過世了。”

夏青桑聞話，不由得繼續瞪大雙眼。偏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狀況，可是又有什麼法子，死人為大。夏青桑吸了吸鼻頭，輕輕拍了拍夏炎的背。“左右不過一年，很快就過去了，你且忍耐些吧。”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法子，這門親事也隻有等一年之後再說了。

且說昨個兒半夜裡頭，許南山一家人睡的正香甜，忽然聽見屋外鳴狗吠，吵得不可開。那個熱鬨勁兒，就跟打雷閃電一樣，大夥兒都從睡夢之中醒了過來。韓氏披了裳，推門出來。藉著白白的月，韓氏見著自己啊院子外立著個人，不過五尺高矮，看樣子還是個十來歲的年。

韓氏一怔，這人打哪裡來，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在家院子前？

那人見有人出來，急哄哄道：“東家姑，小的是你孃家的奴仆。這才從落水村趕過來，今個兒傍晚的時候，東家老太太不幸過世，東家特派小的過來給東家姑報信。”那人話畢，從前掏出一段白布來。那白布在明月的映襯之下，嚇得格外淒冷詭譎。

韓氏的心驟然直墜，踉蹌兩步就要往地麵一頭栽去。幸虧這時秋禾秋林也跟著出來了，左右攙了韓氏一把，韓氏這纔不至於跌倒。

慘白著一張臉，略顯風霜的臉上寫著難以置信。暗暗穩了穩心神，著嗓音問道：“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韓氏真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今年正月裡他們纔去過韓家村，孃的子骨明明很朗，怎麼會……

那人麵亦顯悲傷，將剛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這回不僅是韓氏大打擊，就連秋禾秋林兄妹倆也都心頭如遭重雷猛擊，怎麼會？姥姥的子一向朗，怎麼會突然就去了？這訊息來得太過突然，對他們來說簡直不啻於晴天霹靂！

韓氏臉白得毫無人，兩眼不停翻鼓，那略顯乾裂的不停地抖，渾上下打著哆嗦。的眼淚還來不及掉下來，兩眼一翻，就那麼直地暈過去了。秋禾秋林兄妹倆嚇得趕幫著掐韓氏的人中和虎口。兩人的眼淚皆是劈裡啪啦往下掉。

屋裡的許南山聽見外麵的靜，凝神屏氣想要聽清楚屋外的聲響，隻是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許南山一臉頹廢地捶打著自己這雙早已失去知覺的雙，心急如焚。屋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聽到哭聲？

韓氏在秋禾秋林兄妹倆的努力下，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迷迷糊糊看著周遭，想起了剛纔所發生的那一切，心如刀絞。在秋禾秋林兩人的攙扶之下，跌跌撞撞站起來，勉強支撐住自己的子不至於再倒下去，勉強製住心中的悲傷，道：“快，胡明子一家過來。秋禾你彆管娘了，去幫你爹穿裳，秋林你去將牛車牽過來，咱們連夜去韓家村！”

韓氏將這一切代完畢，整個人已經抖如篩糠。秋林見狀，哪裡還敢離開，要是娘再一次昏過去，況就不妙了。先等胡明子家的來了再說。

等胡明子家的來了，韓氏已經麵無人，呈烏紫，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秋林將家裡家外的事都代於他。這才扶著韓氏上牛車，大夥兒一塊兒急急往往往韓家村去了。

到了韓家村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一聲長一聲短的鳴狗吠在整個村莊裡蔓延開來，黎明時分，天邊已有朝霞亮起，那熹微的亮籠罩在韓家村裡頭，有種莫名的淒清冷絕。剛進了村口，還冇走多遠，就約聽到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牛車上眾人的心起來，一種蕭瑟傷的氣氛籠罩在牛車之上。韓氏聽著這聲響，眼淚又開始往外飆。

到了姥姥家院子門口，敲鑼打鼓的聲音越發震耳聾。淒淒艾艾的哭泣聲從這敲鑼打鼓的間隙之中輕微滲出來，人直揪住了心！隻見那屋外廊簷下掛了一排排白紙糊的燈籠，裡麵放了蠟燭，這會兒屋外亮如白晝。院子裡頭坐著數人，有兩隻鑼鼓各自圍坐一團，正在賣力地敲鑼打鼓。秋林他們一到，便有人提著一串炮竹到院子外去點燃。

這會兒又有人過來給他們穿孝服係孝帕。許南山跟韓氏是姥姥的婿兒，係的笑帕足足到了小。秋林秋禾兩人的則要短一些，隻到了腰間。繫好孝帕之後，韓氏已經迫不及待衝進堂屋裡去。

隻見堂屋正中央擺著一副暗黑的棺木，棺木正前方擺著一個滿是灰燼的大火盆，兩邊各放著厚厚的一疊紙錢。前方擺著一隻團，其上正跪著一個年，正著一片薄薄的紙錢到一旁燃燒的白燭上麵去引火。然後將紙錢放到火盆裡頭，認真地燒著紙錢。棺木左右各跪了兩排人，皆是披麻戴孝，神無不悲傷。

韓氏進屋過後，看到這一幕，登時心如刀絞。踉蹌著幾步到了棺木前，“嘭”地栽倒在地，雙手死死抱著棺木，因太過用力，指甲已經進了棺木的木屑裡頭，但渾然未覺。抱著棺木就是哭天震地的一陣好哭。韓氏哭得傷心絕，但此時堂屋裡頭卻冇有人過來勸。

那些披麻戴孝的，無一不是眼中含淚，哭聲高低不一，有小姑娘抿著小無聲哭泣；有大漢輕啜、有媳婦婆子嚶嚶哭泣，有的哽咽無聲、有的嚎啕大哭。秋林見著這屋中一派錯高低不一的哭聲，心中大慟，那眼淚也合著眾人一道哭得稀裡嘩啦、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