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嬈瞇了一會兒便驚醒過來,發現車窗外已蒙蒙亮。
一骨碌爬起來,趕手向三皇子的額頭,發現他高熱已退,上都是汗。
正猶豫要不要幫他換服,裴璟珩便領著人闖了進來,七手八腳將三皇子抬了出去。
原來是徐州到了。
徐州知府一邊慌里慌張地張羅著,一邊高聲喊人去請城里所有的名醫。
阮嬈聽著外面的嘈雜,知道自己的使命算是完了,也跟著長舒了口氣。
裴璟珩安頓好三皇子,卻半天不見阮嬈下車,一掀簾子,卻見正斜倚著車壁睡得正香。
安安靜靜,羽般的長睫低垂,白皙的脖頸彎優雅的弧度,寬大的領有些松散,遮不住纖細的雪肩,出半邊致的鎖骨。
像一幅靜謐好的畫卷,賞心悅目,又活生香。
男人的眸子漆黑且涼寒,無聲掃了一眼,猛然放下了車簾。
“去置辦些子的。”
蒼青習慣點頭,反應過來卻又一愣。
“爺,屬下沒聽錯吧?”
“廢什麼話。”裴璟珩冷著臉轉便走,走了幾步卻又停住腳。
“全都買立領的。”
蒼青一頭霧水的去了。
阮嬈醒來,發現邊多了一堆秋冬季節的立領,頓時有些懵。
“爺已經發了話,讓表姑娘務必換好再下車。表姑娘快換吧。”
蒼青說完便趕溜了。
阮嬈掂著那一件比一件厚重的立領,頓時皺眉。
天氣越來越熱,裴璟珩那個狗男人是想捂死麼?
三皇子重
傷,只能暫時留在徐州養病,裴璟珩于是決定自行回京復命。
臨行之前,阮嬈又去探了三皇子,想謝他的救命之恩,卻被他遞過來一塊宮令牌。
“我如今還未封王開府,仍住在宮里。你若遇到難事,可以直接進宮尋我。”年臉蒼白,笑意溫。
“這是給你的謝禮,亦是我對你的承諾。”
阮嬈怔然,“殿下因保護我才傷,該是我謝殿下才是,殿下怎麼反而謝我呢?”
“昨晚那首謠,很好聽。”他著,眼眸潤而澄澈,“多謝你,我已經很久沒有夢到我娘了。”
“殿下夢到娘娘,定是娘娘同樣思念殿下之故,而非阮嬈之功。”阮嬈推拒,并沒有接。
上旻垂眸,聲音轉低。
“不是娘娘,連個位份都沒有,只是百戲園的伶人,偶然得了皇帝的寵幸,便被接進宮里。”
“皇帝沒了新鮮,便將丟在角落自生自滅。我在冷宮長到了七歲,太子死了,他才想起有我這麼一個兒子,派人到冷宮來接,可惜,我娘沒能等到那一天。”
年眼睛里是遮不住的哀傷。
阮嬈不知該同還是可憐他。
同樣也是年喪母,可父兄疼寵溺,事事依著,可謂是順風順水的長大。
直到嫁給裴璟珩,好日子算是到了頭。
若非嫁給裴
璟珩,就不會發生布防圖的事,父兄不會被斬,也不會橫死湖中。
一切不幸都是因為裴璟珩而起。
不知該恨冷漠無的他,還是恨當初那個豬油蒙了心的自己。
收回扯遠的思緒,以過來人的口吻,輕聲安眼前失意的年。
“殿下想必吃了很多苦,好在上天是公平的,在一待殿下不公,便會在另一彌補殿下。如今否極泰來,娘娘在天有靈,也會到欣的。”
上旻自嘲一笑。
“哪有什麼否極泰來,我如今不過是個不重視的閑散皇子,混吃等死罷了。”
“以殿下之資,何愁沒有大展宏圖的時候?臣相信,無論殿下有何目標,他日都一定可以達所愿。”阮嬈真誠祝福道。
年聽了這話,忽而抬頭朝看來,目灼灼,似有流星在他眸中過。
阮嬈被他盯得有些無所適從,想起馬車也該啟程了,于是起告辭。
轉間,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年手指修長,溫涼卻有力,一即離。
阮嬈詫異低頭,手里已多了塊銅令牌。
“我見過的世家貴不,卻唯獨與你投契,想來也是一種緣分吧,你若認我這個知己,便收著吧。”上旻眼眸深深,聲線輕。
若說緣分,確實也有幾分。
認錯人調侃在前,他護傷在后,誰都沒想到,短短幾日,他們不僅識,還生出那麼多的瓜葛羈絆。
和上旻的相識,像是一場天降意外,讓
人猝不及防,又像是上天終于開眼,給黑暗的開了一扇天窗。
因為在他上,會到了久違的善意和溫暖。
“多謝殿下。”阮嬈不再拒絕他的好意,小心收起令牌。
“殿下安心養傷,一定會好起來的。阮嬈會在菩薩面前替殿下祈福的。”
“我不要你替我祈福。”三皇子微微一笑,“你若真想謝我,便送我‘絢爛永存’吧。”
“殿下想要那朵永生曇?”阮嬈愣了愣,“實不相瞞,那朵花我已別有用,但殿下若是真喜歡,阮嬈也愿忍痛割。”
三皇子輕輕搖頭。
“那是你為旁人做的,我不要。”
他定定著看,目含深意,“我要的是,你為我永存絢爛。”
這話聽上去似有歧義,細品來,卻是一語雙關。
阮嬈愣了一下,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管是不是聽錯,知道,這些都和自己無關。
如今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管是份還是命,都是借的。
今生只為復仇而來,不會再涉足。
“那下回殿下若是遇到心儀的花,阮嬈定幫殿下達所愿。”裝作聽不懂。
三皇子笑容不減,目篤定且深遠,“不著急,來日方長。”
兩個聰明人打著啞謎,門外聽的蒼青撓破頭也沒聽明白。
將話原封不轉達給世子爺。
清冷的男人沒說話,只是淺淺冷笑一聲,悉數緒都掩藏進漆黑的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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