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把龍珠給你……”李漁的聲音干啞難聽，每吐出一個字都那麼艱難：

“但你憑什麼保證……保證你不會卸磨殺驢？”

“你還有的選嗎？”司徒薇神倨傲，話鋒一轉：“不過，本妃也不是那說話不算話之人，明日本妃將在西郊別苑設宴，西郊別苑連通曲江。”

“只要你出龍珠，就可順水而走，魚兒了水，本妃還能奈你何？”

李漁似被說服，了幾口氣，啞聲應下：“……好。”

司徒薇得了保證，愉快的勾起角。

就在轉將要離開之際，李漁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究竟是誰？”

“本妃自然是安平縣主了，如今的東宮左側妃，日后的太子妃！”司徒薇語氣篤定自傲。

李漁深深看了一眼，閉上眼，抿道：“我需要水，否則我撐不到明天就會死。”

司徒薇皺眉：“你別耍花樣。”

李漁自嘲：“現如今的我還能耍什麼花樣？”

司徒薇冷哼，心道也是，現在的李漁已經快死了。

等離開后，就有太監進來嫌棄的將李漁拖回房里，走前敷衍的倒了半碗水，放在地上后徑直鎖門離開。

等人走后，李漁匍匐著爬到那碗水邊，小心翼翼的舐了一口清水，便再也不舍多喝，手放在自己眉心，咬牙關，扯下一片沾的魚鱗。

那片魚鱗金氤氳，扯下之后，的氣息又虛弱了一大截。

將魚鱗丟水碗中，魚鱗瞬間融化消失，李漁端起水碗，艱難的爬起來走到窗邊，小心翼翼的將碗中水倒窗。

水沿著隙流淌至外間，竟活一般，流石磚隙，在隙中緩緩流淌朝外而去，悄無聲息的流荷花池中，化為一條小錦鯉。

東宮的荷花池下有暗渠，通向護城河。

小錦鯉賣力的擺著尾，朝外游去。

冷宮中，李漁氣息奄奄的倒在地上，面白如紙，眼里閃過決然之。

司徒薇的話，是一個字也不信。

出龍珠后，就再沒了利用價值，如何會留活口，必須給自己掙出一條生路來！

至于太子……

恩已報，債難消，已無虧欠，對方負在先，如今生死有命，自保都難，哪有余力在顧及那負心人……

眼下耗盡半修為，向那位小大人求救，對方會否愿意出手相助，李漁心里也是忐忑，但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了。

只盼對方能看在同為水族的面上，施以援手。

南嶺。

蕭沉硯也收到了青嫵準備提前回京的消息，正好京城那邊的消息也送到了他手里。

刑部突然發難，迫使霍毅用了丹書鐵券保下王玉郎，只是兩地穿書消息遲緩，東宮側妃莫名其妙下帖邀請穆英母子的事，還沒遞到他手上。

但青嫵那邊收到的消息應該比他更快。

劉家的事，白眉已讓小狐貍來當耳報神，說了況，蕭沉硯管中窺豹，也嗅出端倪。

在聽到‘巫族’兩字時，他莫名眉心一跳。

總覺著兩字，悉至極。

這些天，蕭沉硯總覺得自己好像忘過一些事，但他回憶往昔，除了時記憶模糊外，并無別的奇怪之。

要說奇怪，那就是對于青嫵教他的一些‘法’，他掌握的太過迅速，像是存在記憶一般，并不覺得陌生。

這些端倪只浮現了苗頭，但蕭沉硯并未。

但奇怪的是，像是有一力量在阻攔他深究這件事，想要細查下去的念頭一浮現，很快又會被掐滅。

就如‘巫族’兩字出現，在他心里激出異常，但轉眼，這種異樣又被掐滅。

蕭沉硯回到南嶺王府，還沒見到青嫵，先見到了蕭曜。

“七叔。”

“我聽說，侄媳有意提早返京。”蕭曜面帶憂慮：“可是京中出事了？”

“是出了點事。”蕭沉硯沒有瞞：“好在糧草已到南嶺，流民也已安置妥當，后面的事還得勞煩七叔和林公多費心。”

“南嶺是我的封地，這些本就是我的分之事。”

蕭曜心里明白，此番若不是蕭沉硯和青嫵提前趕來，南嶺怕是要生靈涂炭。

“只是你此番來南嶺的差事是朝廷委派，現在提前回去，會否不好？”

“所以此番我準備返京，外人看來，我還在南嶺。”蕭沉硯聲音沉了幾分：“京城有太多，那些人都藏在黑暗中，我立于明，反而抓不住這些人。”

“倒不如學這些人一樣，也進黑暗里，或能抓住他們的鬼影。”

蕭曜蹙眉，想到了之前蕭沉硯遞來的傳書。

“之前你信中提到我母妃病逝之事，那時我只覺此事太過離奇，難以相信，但經過這些天南嶺之事，卻是細思恐極。”

蕭曜每每想起，都覺得頭皮發麻。

“小硯，真的不是陛下嗎？”蕭曜低了聲音，口齒生寒。

若他母妃當初真是死于皇宮中那龍之陣，那當年先太子的死呢？

蕭曜都快記不得自己那位父皇的模樣了，現在只覺對方可怕。

先太子死后，這十年間，大雍朝堂烏煙瘴氣，怎會有一個皇帝不理朝政，只圖尋仙問道，把國事都給兒子去理？

若這個兒子有治國之才便罷，偏偏現在的東宮，真就是目短淺，剛愎自用之輩。

可以說，這些年若非有蕭沉硯平定北境，霍家人坐鎮漠西，大雍部怕是早就一鍋粥了。

但要說朝中真的沒有可用之人，也并非如此。

不論是閣那幾位大臣，還是如今的左相和右相，雖為人皆有瑕疵，但并非無手腕者。

蕭曜遠在南嶺，政治嗅覺不算靈敏，但這麼多年下來，也品出端倪，他覺得奇怪，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國家大事看似是太子在理，實則他這些年除了結黨營私，縱容手下人貪污斂財，又做過什麼？”

“七叔不覺得，這一切就像是釣魚嗎？放長線，釣大魚。有人看似風，實則卻是為魚餌卻不知。”

“咱們那位陛下藏于幕后，修仙問道，可十年了，太子都沒能掌握真正的話語權，說到底，這個朝廷始終被他老人家掌握在手中，所有人都是他掌心的一枚棋。”

蕭沉硯聲音平靜，但話語中的每個字，都讓蕭曜骨子里發寒。

“七叔覺得，皇祖父為何會同意我從北境回京？”

“他賜我‘厭’字，將我發配北境，又‘縱容’我在北境日漸壯大。”

蕭沉硯語帶嘲諷：“七叔覺得，在皇祖父眼里，我與太子像什麼？”

蕭曜遍寒，他說不出口。

如今的太子，就像是故意被丟出來的靶子，被日益養養壯，表面風的一個‘寵’，或者說，像是一只最的餌，吸引著那些蛀蟲朝他蜂擁而去。

而蕭沉硯，是用十年風霜打磨出來的利刃，他是最好最利的一把刀，可以將那些蛀蟲一舉殺殺盡。

縱觀蕭沉硯是如何走到現在這一步，如何為厭王的……

蕭曜只想到了兩個字：養蠱。

這是古凌月這些天告訴他的關于九黎族人如何養蠱的。

無數只蟲子放在一起相互廝殺，直到剩下最后一只最為兇殘和強壯的。

而蕭沉硯……就是那只最為強壯的蠱王。

當年東宮慘案，鎮國侯府蒙冤，乃至他母妃突然病逝……會否都只是這其中的一環？

蕭曜突然覺得，如果猜測是真，自己是何其幸運，當初才能活著離開京城？來到南嶺封地？

心思一轉之際，他瞳孔，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

若他的平安離京，是他母妃用命換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