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文博打累了,住他的臉,問他:“我讓你找人去,你昧了那筆錢,自己去了,去了就算了,還被人看見、拍到了,現在有人拿著你的照片來找我要錢,八十萬,不給就要上法院,上法院我是不怕,但這通關系的錢,你讓我從哪兒弄回來?”
男人眼里糊了一層白黏稠的東西,張開時,哈喇子和著拉出條長,嚨深發出燒開水似的聲音,而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字。
兩個月前,青木礦區塌了,活埋了二十幾個礦工,邱良生把事給邱文博擺平,邱文博拿錢解決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頭鐵的,他給手底下人去理,其中就有跟前這個瘦的男人,誰知道他事不足,被人拍到了施暴的過程。
現在對方報了警,一張就要八十萬,不給就拿著這照片去北京□□辦,要是礦區事故被上頭重視起來,不邱家要倒霉,甘西和焰城這些當的也跑不了。
公安局和焰城政府的人找了邱文博好幾趟,讓他把這顆刺頭拔了,別給雙方找麻煩,邱文博暫時沒轍,只能先拿這掉鏈子的男人撒氣。
樂淵在旁邊看著,聽著,邱文博那些侮辱的話,未必不是說給他的——他剛也惹得邱文博不痛快了。
邱文博折騰了男人半條命,人把他抬出去了,隨后走到洗手池,背朝唐華路全景,面朝著樂淵,洗了洗手。
過了三幾分鐘,邱文博了手,坐到沙發,抬頭看向樂淵。
又過了三幾分鐘,邱文博說:“理好了家務事才能把活兒干好了。”
“是。”
邱文博靠在沙發,后腦勺枕在幫上:“以后別讓我再聽見有人拿你當擔保借水錢。”
“是。”
“你在人的事上一向有準兒,這回也給我把弦勒了。”邱文博了口煙,說:“聽說檢察院下來人了,不知道是查礦區的事還是那件事,你去打聽一下,想想怎麼對付。”
“好。”
邱文博完煙,又說:“你想要什麼人都可以,咱們這幾個店,這趟街,加上西邊那趟,隨便你挑,但必須得是來路清楚的。”
“知道。”
邱文博站了起來,走到樂淵跟前,語氣和了些:“當年老朱還不上錢,把修理廠和你一起抵給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看你這麼能耐,后不后悔當初的決定。”
樂淵沒看他,眼神微微向下,靜靜聽著。
邱文博又走近一步,個頭只到樂淵肩膀,但氣勢人:“這六年你給我料理了不事,是個爭氣的。我這個人你也知道,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你拿我當大哥,我就保你在焰城一呼百應。”
他說完笑了:“當然了,咱們兄弟的已經不用再驗證了,我肯定是你親大哥,不然你不這麼賣命,我也不敢把這麼些個買賣給你。”
“是。”
“那十萬不用歸上了,就當給那孩兒的零花。”邱文博走回到沙發區,拿起一個黑的包,扔給樂淵:“既然是親兄弟,就不會讓你了委屈。”
樂淵接住包。
“你去吧。”
樂淵拎著包離開后,邱文博雙手扶住了椅背,想起跟樂淵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樂淵出了意外,到他表叔老朱家休養,老朱這人嗜賭,輸完了家當開始賣老婆孩子,然后就是這個表侄。
邱文博看中樂淵的本事,找人打聽清楚了他的底細,就一普通家庭,父母早逝,正適合當亡命徒,于是就踏實用到了現在。
他不懷疑樂淵的忠心,主要現在中央針對西北的政策越來越多,形勢張,他怕樂淵被人盯上。
樂淵要是了突破口,那就是走了邱文博這座城堡的頂梁柱。
只要樂淵永遠跟他一條心,別說一個他也看上的人,就算是別人家的老婆他也能給樂淵搶來。
*
樂淵上了車,把包扔在副駕駛,打開車窗點了煙。
多事之秋到了,明天必須把那狗丫頭送走。
*
琮玉取了包,又去了趟唐華路,坐在霓月斜對面的大骨棒燒烤,要了盤豆,一邊吃一邊看向街角茶樓,二樓的窗戶正開著,門把手上掛著一串藏式風鈴。
琪燙染又關門了,他們家門上也有個這樣的風鈴。
被老金賣給奪吉才讓之前,琮玉就已經在這里打聽清楚了琪燙染、茶樓、霓月之間的關系,早就知道琪燙染的老板娘是老金的姘頭,最近在跟霓月搶生意。
但沒想到老金會把賣了,不過結果是一樣的,胳膊擰不過大,老金姘頭手下那些姑娘一定會被霓月收編,只要在老金手里,就一定會跟樂淵狹路相逢,所以氣定神閑地在洗浴中心待了好幾天,等樂淵帶人找過去。
就是樂淵鐵了心把送走有點不好辦,得再想個辦法讓他改變主意。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必須得知道那傻帽似的爹是怎麼死的。
正想著,樂淵坐在了那張小圓桌對面。
他沒說話,拿起桌上的啤酒,攥著瓶,照著桌沿用力一磕,啪的一聲,瓶蓋飛了,彈到了路邊,轉了幾圈,掉進了下水口。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
琮玉自他坐下就一直皺眉看著他,這會兒問:“你往我上安追蹤了?”
“家門口有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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