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暄說這樣方便配給,但司絨不能心安理得占便宜,思來想去想了這麼一個法子,算是變相緩解北昭的供糧力。
句桑點頭,其實比這更早,他在趕到邦察旗時,就已經發現那里的士兵吃的都是北昭糧,泰達給的解釋是北昭太子為了謝那四十抬火油柜,而特意給出的謝禮,句桑在那時就察覺不對勁,那糧給得太多了,如今看來,真是有玄機。
“可以,”封暄心里有數,他拿手背了熱氣漸消的藥碗,“吃飯。”
句桑愁,這到底是到哪一步了呢?
以及,他究竟是該敲打敲打這位太子殿下,還是該和善以待呢?
再想起黑武被扛走時的慘狀。
更愁了。
*
句桑的愁緒沒有維持多久,便帶著稚山跟朱垓去了北二線。
司絨一肚子的話要報,也只能按下,封暄在中軍帳,而的帳子還沒準備好,只能待在封暄的帳子里。
晚間雪停了,風還在呼嘯,紫藍的穹頂疏疏點著幾顆星,戰鼓聲遙遠,像天外滾來的悶雷。
帳子里點了火盆,帳子外多掛了一層擋風簾,隔絕了朔風與寒夜的侵襲。
司絨伏在案前算著戰事開支,順帶把待理的事兒記在手邊,白靈乖巧地伏在腳邊。
司絨寫得肩頸僵,站起來活筋骨,打量了一眼封暄的帳子,帳子很大,一貫的簡單實用,厚地毯,長桌矮幾,兩架屏風隔出了洗漱和休憩的地方。
走到兩架屏風的間隙,在燭火搖曳里看到了床邊一點潤亮的天青。
是只茶盞,澤淺淡,并不飽滿,上面斑駁地落著細小的裂痕。
是做來給封暄的生辰禮,被丟在了梅花塢的巷子口,以為它或許已經淪落到哪泥濘土堆里,沒想過會出現在封暄床邊,也沒想過會是這布滿裂痕的模樣。
司絨心口仿佛被扯了一把,嚨發,腳步不聽話,轉就到了床前,跪坐下來,幾度手,還是沒有上它。
看到這只茶盞,會想到制作它的過程,會想到沁著糖味兒的吻,會想到靈契合的藉,還會想到在毫不設防時被銼痛的窒息。
就在司絨的手指要上茶盞時,后突然傳來道低啞的聲音。
“別。”
來不及了,司絨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手指猛地抖了一下,落茶盞,沉悶的一聲響后,茶盞再度四分五裂,陷在地毯的絨中。
司絨懵了懵,看著再度裂開的瓷片有點兒手足無措。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粘起來……”封暄的聲音像嘆息,又像無可奈何,他從后環著司絨,俯把碎片一一撿起來,破碎的天青躺在他掌心,下邊出疤痕的。
“……別靠著我。”
帳篷點著火盆,溫度足夠高,和環住的膛一起烘出了司絨的汗,臉不變,垂落在小邊的手已經揪住了地毯的,掌心里沁出的薄汗和細小的絨濡在一起。
封暄把碎瓷片撿起來后,拿了只小匣子放進去:“今夜你就歇在這兒。”
司絨捻掉掌心里的:“北昭資不夠了?”
“帳篷管夠,地方不夠,營地里要擴出地方給將到的五萬騎兵,”封暄說完,補了句,“你睡這兒,我一會兒還要去中軍帳。”
“句桑呢?”
“還在北二線,回營后就在隔壁帳子,和那黑小子一起,不要怕,吃不了你。”
司絨頂著他的視線,帳篷本就是個閉空間,兩架屏風把床榻夾得仄,封暄就這樣蹲在跟前,靜靜地看,沒有多余的作,也不再說話。
風在催雪,山在等日,封暄仿佛懸在過去和期待之間,眼神既危險又克制,直白地告訴,你可以束縛住我,也可以釋放我。
都可以,只要你在這里,都可以。
司絨在數次混間見過他這樣的眼神,越是即將抵達頂峰,他會越克制,像一個蓄力的過程,要等到主絞,他才會虔誠地出自己。
長久的沉默中,兩人只用眼神鋒,溫度和距離把這種注視變得黏稠,記憶如返,聽憑風浪的擺布,答答地滲了沙粒。
司絨沒有錯開眼,在注視中,眼尾漸漸地染了。
但的神還是這樣平靜,好似一點也不在意自己這副模樣會給對方帶來多大的困擾。
在靜默里,覺到封暄的轉變,他在為克制,很……乖。
封暄也到司絨的變化,在……變壞。
像個正在馴服王的人,用獨特的味道和眼神,輕輕地拽他最的位置,形某種夾著熱痛的懲罰,沒有在撥他,封暄已經為疼了一遍。
“你想吃了我。”司絨眨了下眼,說。
“想。”封暄承認,他的心,乃至到的每一寸,都在想念司絨,可以這樣安靜地待在同一空間里,也可以更近。
“我今日說的話你沒有聽明白,我說結束了。”司絨輕輕一笑。
“相反,”封暄單膝跪了下來,“你告訴我錯在哪兒,是給我認錯的機會,否則……否則你會像那夜一樣扭頭離開。”
看他的膝蓋:“你這是在做什麼?”
“認錯,”封暄平靜地說,“你要我走,我便走,你要我留下,我便留下,司絨,告訴我,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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