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響指,白靈咻地站起,而后眼珠子一轉,頭頂上下來一道不友善的目,它可憐兮兮地坐回去,前腳往前,緩緩地趴了下去。
“嚶。”
小可憐。
司絨把大氅解下來,太子還氣著呢,倒地的架子無人扶,彎腰給立了起來,大氅掛上去,拍了兩下雪,自然地說:“先前說的城墻……”
“我修。”沒等說完,封暄就接上話。
上道。司絨掏出帕子把一手的水干。
封暄把行軍餅塞完了,又撕鹿干吃,再喝口熱,這些干的東西在胃里被浸泡開,飽腹很強。
他不挑,指了下桌上的飯菜:“吃完談事。”
司絨也配合,但吃飯是個問題,那粥香濃綿,經由道落卻像咽下帶刺的湯。
喝了兩口便擱下勺子,捧著碗灌了半碗,又揀了點鮮蔬吃,最后擰著眉頭把藥喝了。
這整個過程連半盞茶的時間都不要,封暄越看,眉皺越,但他沒說什麼,把這事兒記下了。
“睡一會兒。”封暄指一旁的小榻。
“天明要拔營?”司絨慢慢往那兒挪,問的是青云軍,戰事天明前就該結束了。
“青云軍留在這里,你把五萬援軍調往哈赤,四營總要留人,這一萬步兵給你調配,他們留在這里比你們的騎兵好用。”封暄到銅盆旁洗了手,扯下帕子干。
趁著封暄起,司絨間微,發出聲“噗呲”,隨后一指帳簾。
白靈迅速叼起掉在地上的油紙包,弓著背,無聲無息地溜了出去。
封暄完手,司絨已經踢了靴子,在榻上,眼尾勾著點兒冷笑:“見招拆招,殿下反應快啊。”
以彼之道,還施彼。
司絨怎麼往哈赤草原放軍隊,封暄就怎麼往阿悍爾放軍隊。
司絨往哈赤放五萬兵馬,加上原有駐兵,滿打滿算七萬人,戰時要聯合對敵,戰后就算耍賴,也要為阿悍爾爭取通往海域的雨東河河道。
封暄同樣往阿悍爾放一萬步兵,不要看人,和數量沒關系,這一萬人把住的是阿悍爾的邊境防線,這是要害。
可以預想到,如果戰后阿悍爾駐兵不撤,那麼這一萬步兵也不會撤,局面僵持在這里,對雙方都沒有好,屆時只能各退一步,雙雙退兵。這對北昭來說不虧什麼,對阿悍爾來說,唾手可得的河道就沒了。
封暄把帕子丟進盆里,在水聲中說:“不及你。”
河道能徐徐圖之,城墻是當務之急。
司絨不能想這事兒,再想下去,對封暄的偏見和仇會過理智,讓做出錯誤的決斷。
拿小毯子把自己裹住了,主轉回讓不愉快的那段對話:“你想要什麼?”
封暄站到榻邊,司絨往旁挪了點兒,他旋即坐下來,說:“兩個條件。一,哈赤這場是可預見的仗,需要有一個能統帥兩軍的人。”
“可以,”司絨點了頭,而后從的小兜里取出鷹牌,“哈赤是你的場,由你統帥兩軍最合適。”
在大局上,司絨不會猶豫,阿悍爾弓騎兵可以任他調配,這與他們的忠誠不矛盾,封暄只有調配權,沒有歸屬權。
“不是我,”然而封暄把手掌合起,“這個人,該是句桑。”
掌心里的疤痕著司絨的手背,難耐的灼熱到的,然后從心底攀起更不可細說的,他包裹著司絨的手不放,說:“唐羊關還有戰事,我不能長久待在這里。”
司絨微微愣,他握著的手,就是在霸占的視線,要看他。
瘦削的頜線、眉眼盛著的風雪都在拉近的距離里那麼清晰,燭火把封暄過于強勢凌厲的眉眼弱化了,變得和善可親,像灑了一把雨,地侵襲司絨。
低下頭,他洗凈的手像玉骨,修長且勻稱,手背浮起恰到好的青筋,把手收回來,就看到他掌心里若若現一道紅的長疤痕。
疤是哪兒來的?
封暄要兼顧兩方戰場,哪怕如今唐羊關水師重兵以待,做足準備,也不代表萬無一失,他確實不能長久地待在這里。
但他此刻是在做什麼?示弱嗎?
司絨不認為他會真正示弱。說過的,封暄的每一步“退”,都是為了更好地“進”,這是一個擅長舉一反三的對手,他學會了“克”這一招,這原本是司絨對付他的招數,他運用純,進步神速,想用這招把司絨帶回他的領地。
太危險了。
司絨想到這兒就不肯再看他,錯開視線:“哥哥回來之前,還是要殿下費心。”
清醒一點。
這都是你玩過的招數,不要落進自己設過的陷阱里,那太窩囊了。
“客氣。”封暄沒什麼表,掌心有一團虛無的火。
他覺得可惜,也再一次證明了示弱對無效,這不是他該走的路子。
對封暄來說,心可以,手段必須。
“第二個條件?”司絨把鷹牌放回小兜里,問他。
“睡覺。”
“?”司絨看他褪靴子,忍住了把人踹下榻的沖,“你不要得寸進尺。”
“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天亮,別指我去睡地上,你睡不睡?”封暄只解了外袍,躺下來時腳懸在小榻外,顯得有點局促,補了句,“不你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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