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垮下雙肩,憋了半晌,問道:“演男的還是的啊?”
裴敏忍笑,嗤道:“你隨意。”
沙迦‘噢’了聲,看了賀蘭慎一眼,像只耷拉著耳朵的大尾狼,灰溜溜走了。
靜謐的正堂,只剩下賀蘭慎和裴敏兩人毗鄰而坐。
裴敏撐著腦袋,大概是上過藥的緣故,下的咬傷已經結痂止,凝花瓣似的的一點暗紅,與瑩白的皮相襯,平添幾分艷。好奇心重,隨意翻看了幾眼冊子,只覺得那上面的圖畫過于稀奇古怪,譬如男辦事時還要畫個端著茶水的小廝或婢聽墻角,亦或是還有幾人在旁邊幫忙,且男人多半畫得油頭面,見之反胃……
正索然無味,乍一抬眼,剛好撞見賀蘭慎幽深的眸子。
干凈而強大的年,如一泓清泉洗滌視野,是披薄坐在那,便已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卷。見他著自己,裴敏便將攤開的冊子挪到賀蘭慎案幾上,笑道:“怎麼,你要和我共賞這奇書?”
賀蘭慎掃了一眼,對那白花花的圖畫無甚興趣,只看著上的傷道:“還疼麼?”
“當初下的時候怎的不見你心疼,這會兒裝什麼老實人?”裴敏說著,翻開下一頁,頓時驚道,“咦,在秋千上也行?”
又翻開一頁,是個年輕的和尚睡在榻上做夢。
裴敏起了捉弄的心思,將這頁圖指給賀蘭慎看,勾著線道:“小和尚你瞧,這個像不像你?”
本是隨口調笑,但賀蘭慎只是看了一眼便飛快調開了視線,渾僵如石,一向淡然自若的俊臉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緋紅。
裴敏還是第一次見他在清醒的況下如此失態,明明方才看前面的圖畫時,他都如見草木般不為所,唯見到這‘和尚做夢’的一頁,便如到命門般,反應如此之大。
短暫的驚訝過后,裴敏很快明白過來,傾著子問他:“你這般反應,可是做過同樣的夢?”
賀蘭慎不語,垂下的眼睫不安地,指腹下意識挲腕上的佛珠,手背上青筋凸顯,儼然了呼吸,連耳尖都蒙上一層可的緋紅。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裴敏甚至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在腔中震。
“裴司使,我有罪。”那夜賀蘭慎喝醉酒佇立在裴敏寢房外,對如此說道。
忽然就明白了,他這句‘我有罪’是何意思。
“好了,瞧把你嚇的。做個夢而已,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罪……”裴敏又好笑又心疼,了他滾燙的耳朵,合上冊子不再取笑他,“你去大慈恩寺時也有十二三歲了罷,還這麼不通人事?”
賀蘭慎的嗓音甚啞:“先父家教甚嚴,后來落發禮佛,絕滅。”
難怪如此。
賀蘭慎年老,定力極佳,哪怕避火圖在眼前也能做到面不改,唯有在見著能引起共的畫面時才會猝然失措,清規戒律全拋之腦后。
裴敏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竟是如此掀波涌浪般的存在,難怪稍加撥,賀蘭慎引以為傲的定力便分崩離析。
裴敏心中酸酸脹脹的,剛要開口安他幾句,便聽見賀蘭慎低啞的嗓音傳來,問道:“裴司使呢?”
裴敏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道:“我什麼?”
賀蘭慎頓了頓,問:“裴司使可曾通曉這些?”
即便是大唐民風開放如斯,講究妻子‘從一而終’的男人也不在數。裴敏以為賀蘭慎也是在乎這個問題,心中反叛,故意哂笑道:“我比你大兩歲,又早場,煙花柳巷談生意也是常事,便是懂得又如何?我雖名聲不好,但蒙天后抬,在長安亦有幾分地位,有攀龍附的男人想要討好又如何?”
“我非是介意這個。只是我年輕懵懂,在之事上并無經驗,不知該如何取悅裴司使,故而發問。”賀蘭慎幾乎立刻解釋,著誠心道,“裴司使艷若驕,便是有眾多男子喜歡,我也會學著為最優秀的那一個。”
篤定的話語溫暖有力,裴敏心中豎起的尖刺瞬間偃旗息鼓。
自嘲一笑,倔強張揚的眼神漸漸變得溫和,放緩語氣道:“你已經夠優秀了,賀蘭真心,再優秀我可就配不上你啦。”
聞言,賀蘭慎繃的子放松下來。
他知道,這是裴敏給他的答案。不管世事如何,都會把心中最干凈的地方騰給他。
裴敏又瞥了眼案幾上那份未寫完的公文,將避火圖卷起塞蹀躞帶中別住,道:“這圖冊我沒收了,你繼續忙。以后這種事不可以和別人探討,知道麼?”
“嗯。”賀蘭慎從間發出低沉的應允,目送裴敏出門遠去,這才收斂心神重新抬筆潤墨,將未寫了一半的公文完。
待上的傷好了,裴敏宮覲見武后。
含涼殿外,上氏已悄悄暗示裴敏,天后新寵正在殿中侍候,讓小心些應付。
裴敏道了謝,跟著上氏一同殿,果在武后邊跪侍著一名穿青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正捧著一盤冰霜晶瑩的紫玉葡萄,憂嘆道:“天皇陛下舊疾復發,天后為大唐社稷日夜勞,容憔悴了不。如此兢業功績,雖是蒼生之幸,臣卻見之實為不忍!”
常人面見武后,都喜歡夸駐有、青春煥發,這男子卻反其道而行,夸大武后勞之功績,又表明衷心,三言兩語便哄得武后心生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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