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看。”說話間,裴敏負手朝偏廳走去。
進了門,果見頭頂,枝繁葉茂的松樹在屋脊上,枝葉、瓦礫碎屑落了滿廳一地,平日集會的案幾多半毀了。
一顆碎瓦從屋頂窟窿墜落,吧嗒一聲。
有灰,裴敏揚手在鼻端揮了揮,目在屋忙碌清掃的人群中掃視了一眼,而后定格在某,喚道:“賀蘭慎!”
賀蘭慎高高挽起袖子,聞言回頭,手中還搬著一摞兩尺多高的案宗卷軸。見到裴敏,他先是怔愣片刻,而后眸一暗,肅然道:“此有坍塌的危險,裴司使勿要過……”
話還未說完,在屋頂上的巨大松樹又往下沉了沉,陳舊的房梁簌簌落灰,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令人骨悚然。
裴敏剛往后退了一步,就聽見房梁咔嚓一聲猛然斷裂,沉重的梁木伴隨著噼里啪啦的瓦礫直直墜下!
“小魚兒!”裴敏厲聲一喝,沖上前將呆愣的靳余一把攥過來。
幾乎同時,房梁轟然倒塌。
煙塵四起中,眾人的嗆咳聲一陣接著一陣,有人問:“裴司使!靳余!你們沒事罷?”
“沒事。”裴敏攥著靳余的手跌倒在門前,心有余悸地回應。
嗆咳著派去上的塵灰,抬頭一看,而后怔住。
塵土飛揚中,只見賀蘭慎屈膝半跪,竟是以雙臂和肩背將那截墜下的橫木生生扛住,護住了癱在地上還未來得及逃的吏員。
兩三百斤的斷裂梁木,他竟以凡人軀頂著,力氣之大、勇氣之嘉無不令人咂舌嘆服!
可裴敏知道,再天生神力被這樣一砸,也是會痛的。賀蘭慎以一個擎天的姿勢垂首跪在地上,手臂和脖子上突起的青筋仿佛要沖破皮裂開來,也抿了一線蒼白……
止不住心驚跳,啞聲喝道:“其他人都瞎了!趕把梁木從賀蘭慎上抬走!”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復工后的加班時間著實沒有把握,為了保險起見,以后更新時間定在晚上九點叭~
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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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見師忘從司藥堂偏廳中出來, 裴敏迎上前問道:“師姐, 怎麼樣?”
師忘看了一眼,道:“有瘀傷,但未傷及骨,敷藥養四五日便好了。”
“那便好。”裴敏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里,想了想道,“師姐去忙罷, 我去看看他。”
“裴敏。”師忘喚住, 言又止, 蹙眉許久,終是清冷道, “過幾日就是中元節, 你如何打算?”
裴敏想了想, 回復道:“還是老規矩。”
師忘輕輕頷首:“我和李嬋去安排。”
推門進去,深重的膏藥味撲鼻而來,賀蘭慎盤坐于一尊繪有流云野鶴的屏風前,赤著上,嚴明正端著一只藥罐子給他抹藥。見到裴敏進來,嚴明下意識橫擋在只穿了靴的賀蘭慎前, 皺眉道:“裴司使怎麼不打聲招呼就進來了?”
“擋什麼?又不是沒見過。”裴敏也不避諱,自個兒尋了個位置坐下,掃了眼賀蘭慎大片青紫瘀傷的肩背,眉微不可察地一皺,“這般嚴重, 若是砸到了腦袋了傻子,那可如何是好?”
賀蘭慎抓起裳披上,修長的手指三兩下系好結,示意嚴明先退避。
待嚴明走后,賀蘭慎將下裳褶皺抖平,問道:“司中修繕之事,可都安排好了?”
“你都這樣了就點心罷!工部派人來了,烏至正和他們協商著呢。長安宮城、邸遭風災侵襲者多,工部要先忙完宮里的才管得了咱們這兒,說還要緩幾日。我已命吏員將書樓卷宗移至正堂,暫且扯些油布蓋在屋頂應急。”
裴敏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點著案幾,問:“你的傷沒事罷?看著怪嚇人的。”
賀蘭慎淡然道:“皮傷,不礙事。”
裴敏瞥見賀蘭慎握拳置于膝上的雙手,見他指腹和手背上有些許破皮的傷,想必是接住那橫梁時不小心劃破的。
傷口不算深,但房梁上積灰頗多,不算干凈,裴敏有些不放心,便挪過去坐近些許,與賀蘭慎共用一案,道:“嚴明做事未免太不細致,你這手上的傷還未理呢!過來,我給你上藥。”
說罷,不由分說拉起他的左手置于案上,用藥勺剜了白玉凝膏一點點糊在他的傷。
裴敏做事不比嚴明細致多,藥膏抹得太厚,作卻輕而認真。賀蘭慎只需稍稍側首,就可以看到濃半垂的眼睫和直漂亮的鼻……
鼻尖上有一顆很小很淡的痣,需要湊近了才看得清。
狂風初歇,一線天從云層出,屋檐下的滴水都仿佛亮堂起來,發著似的。
那一線薄從窗邊投,映裴敏的眼中。上著藥,忽然問道:“賀蘭真心,你中元節……可有安排?”
話一出口,連自己都驚了一下。
好在賀蘭慎并未察覺,依舊攤開雙手任由抹藥,平靜道:“要去大慈恩寺燃長明燈,誦經渡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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