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丘心頭一跳,掀袍跪下領罪,“臣失察,請陛下降罪。”
皇帝倒也沒治他罪,只撂下了一句,“好好自省吧。”便散了朝。
走了一段,太子便追了上來,誠懇地道,“父王放心,兒臣必當查清此事,還靖王一個公道。”
“太子能有此心,朕甚欣。”皇帝看著他,也不知道是在敲打他還是自己的無意之言,“將來的江山社稷,最離不開的便是你的這些兄弟,萬莫人離間,砍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事一了結,楊淑妃便立馬派人到城報信。
周世子收到信后,一陣狂喜,轉便往王府趕,去同周夫人匯報。
這事已經揭了過去,看朝廷這回的意思,似乎沒想對靖王削藩,城門口也不必設防。
溫殊囤糧的事兒,全城都知道,謝大爺這幾日被大夫人追問地心煩,有了消息便親自回來相告。
大夫人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雙手合十念叨,“神仙保佑。”若當真要削藩,謝家作為城副使,怎可能毫發無傷。
重則家族覆滅,輕則也得傷筋骨。
不削藩糧食便安全了,眼下就等著出手賣出一個好價錢,賺他個盆滿缽滿,大夫人忍不住興,拉住謝大爺,神地問他,“老爺,你可知道如今糧食的價格?”
謝大爺怎麼不知道,已經翻了三倍之多,周夫人也正在頭疼呢,“賺得也差不多了,趕讓老三賣了。”這等國難之財,萬不可鬧大。
“知道。”
到了第九日,米價已經到了三百五十錢,還是一斗米難求。
別說大夫人,一向穩沉的方嬤嬤和晴姑姑都開始急得打轉,晴姑姑也不知道自己問了多回,“娘子,咱們什麼時候賣。”
溫殊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樹下,面平靜地看著對面的長廊。
日正時,祥云終于出現在了長廊下,一邊提著擺,一邊沖這邊的溫殊道,“娘子,人來了,來了……”
溫殊這才從椅子上起來,讓方嬤嬤在門口把風,只了晴姑姑和祥云進屋。
“晴姑姑很久沒回家了吧,你回一趟家探親吧。”
晴姑姑一愣,“奴婢哪里有家。”親兩回,兩回都死了夫君,了村里出了名的克星,父母兄弟個個都不待見,當年丟了個包袱給,已經發了話,“死也死在外面,別回來連累大家。”
后來到了城,有幸遇到了溫家老夫人,要不是老夫人給了一口飯吃,早死了。在心里,溫家就是的家,溫家的主子就是的家人。
溫殊卻道,“你有家。”同祥云使了個眼,祥云轉進里屋,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大包袱出來,遞給了溫殊。
溫殊讓晴姑姑坐在自己跟前,“姑姑也算看著我長大,我自喪母,被祖母養大,辛苦了一輩子,拉扯了三代人,我不想晚年還要被銀子磨心。”
“父親年在外,一年到尾回來打兩頭,匆匆來匆匆去,連在祖母跟前盡孝的機會都沒,我常常想,這樣的日子到底值不值得,大伯一家指著他能多賺點,可銀錢這東西不管你有多,都不會有人嫌多,多賺點到底是多賺多?只要山河還在,有人在,銀錢便賺不完,與其被人指,倒不如一下沒了干凈。”
晴姑姑往日從未見二娘子這般說話,突然聽見這席話,方才知道二娘子瞧著不著調,實則心頭明白著呢。
想起老夫人平時總說,不知道二娘子何時才能長大,晴姑姑一下了眼眶,溫聲問,“娘子是有什麼主意嗎?”
“倉里的糧食我不會賣,明日過后,我謝家和溫家將會徹底破產,無分文。”沒等晴姑姑細想,溫殊便把那包袱推給了,“姑姑是祖母邊的人,我信姑姑,這些銀票你拿上,待會兒會有一輛馬車在西邊角門外候著,謝家老夫人安排好的,安叔也在里面,你拿著去東都買幾套房產,余下的零數存到東都的錢莊。記住誰也不能說,包括祖母和姑爺,這次出府你只是回老家探親。”
晴姑姑呆住。
祥云替把包袱打開,只見里面一張一張的銀票,全都是一千兩的大額。
晴姑姑驚了一跳,“娘子不是沒錢了嗎。”
米價長起來后,溫殊如同魔怔了一樣,還在不斷的囤糧,溫家的鋪子,謝家的鋪子,手里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過去,眼里只有糧食,誰會懷疑還藏了銀錢。
糧食的價格一會兒一個變化,短短十日已經上了天價,也本沒人知道到底花了多本錢。
晴姑姑瞬間明白了,肅容道,“娘子放心,老奴一定把事辦妥。”
半個時辰后,外面便翻了天。
大夫人接到消息時正歪在榻上,連鞋都差點忘了穿,一路急急忙忙殺到了溫殊院子,進門就問方嬤嬤,“三呢。”
聽到了靜,溫殊坐在安樂椅上索閉著眼睛假寐,大夫人掀開簾子進來,不顧有沒有睡著,上前便嚷道,“你趕把手里的糧食放出去,越快越好。”
溫殊睜開眼睛,一臉疑,“怎麼了?”
“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大夫人沒功夫同解釋,“記住,待會兒不管誰來要糧食,你都不能給,放心,只要你和老三不松口,外面有我和你大伯父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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