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許了殷犁功名利祿,卻不用他上陣殺敵。他年氣盛,一氣之下落草為寇,游走在雍州一帶,與那些侵犯邊境的零散胡人作戰 ,期間及了一些世家的利益,被世家派出的刺客襲擊,奄奄一息時為江東殷氏的人所救。彼時的殷氏家主,稱自己亦有驅逐胡虜之志。
殷犁了殷氏的人。
可他錯了,在世家眼中,兵權與家國無關,更多與權勢有關。
他看出殷氏要借小太孫把持朝政,不愿淪為世家斬獲權勢的刀劍,也對局勢失,這才就此匿。
晏書珩著幽深群山。
“權勢雖為高潔之士不齒,但若無權勢,縱天降英才也寸步難行。將軍以為落草為寇便沒有爾虞我詐了麼?”
他把那個賊寇殺馬匹,稱是二當家命令,借殘害馬車中的世家弟子來給新城世家惹麻煩的事說來。
殷犁臉慢慢變冷。
晏書珩觀他神,猜出這道命令大抵與那“仁厚”的大當家有關。
但說太多反倒適得其反,他點到為止,隨即將所謀之事告知。
殷犁盯著他:“你要收編殘兵,當真是因為想承襲晏時志?”
殷犁不是朝中那些文臣,冠冕堂皇的話反易令他厭惡,晏書珩便直言:“將軍赤誠,在下便也坦誠。養兵不易,出于惜才之心,我惋惜那些兵將;出于朝局考慮,無論是皇族、還是包括晏氏在的世家,都需平衡祁家兵權,以圖穩定;至于我個人,除去承襲長輩之志,亦有私,不想手無實權,人掣肘。
“我自認不如將軍高義,但你我也算殊途同歸。若有才之士皆避世,何人來改變時局?十七歲時便能以三千兵馬退三萬強敵,我只知道將軍一人。”
殷犁繃下頜,沉默許久。
晏書珩又道:“宜翎郡守李壑,正直高義,將軍與他當志同道合。”
殷犁未接話。
晏書珩亦適可而止。
“在下出來已久,再不回去妻子該擔心了。”他提步走,又頓住,眼角輕彎:“在下如今姓江,是個尋常小吏,將軍替我遮掩一二,尤其是在子面前。”
殷犁冷哼:“你與晏時不僅容貌相似,還都是種。他為了個歌姬不娶,你為了個盲遮掩份。”
晏書珩只一笑。
他和煦,和殷犁記憶中子淡漠的舊主大不相同。
然而殷犁著下方俊秀的青年,卻恍如回到當年和晏時拼死守城那日。
他頓了頓,終道:“我不與庸才為伍,若李壑能在明日凌晨攻下這寨子,我便應了你,否則免談!”
便樓下,晏書珩回,抬頭向瞭臺:“一言為定。”
.
寨子深的小屋。
阿姒心不在焉。
賊窩,吃飯都味同嚼蠟。
一陣魯的腳步聲傳來,來人在門前停下,要掰開門鎖。
阿姒竹筷。
“十二哥,你干嘛呢!”
是方才給送飯的小郎君。
那人氣地笑:“聽說里頭關了個人兒,我想看看有多。”
“混球!”小郎君斥道,“里頭那位娘子的郎君跟二當家認識,二當家又最討厭欺負人家的人,你老實點!”
漢子壞笑:“我剛才還看到二當家把大刀擱在那小白臉的脖子上,指不定這會人都涼了!小娘子守了寡,我心疼吶!”
屋,阿姒攥著碗沿,耳邊回著漢子適才說的話,以及那小郎君送飯時隨口的慨:“你家郎君雖瞧著文弱,倒是真漢子,不愿給我添,哪怕自己得罪二當家也要給你討口飯吃……”
上披著他的外袍,劃了幾道口子,涼意灌進來,披著外袍,尚還覺得冷,他只著單,豈不是更冷?
阿姒把剩下的飯也吃,咽下最后一口時,角有些咸,怔忪地捧著碗,眨了眨眼把淚憋回去。
漢子最終被小郎君轟走了。
可片刻后,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這回稍輕了些,但夫君一貫步履從容,而來人腳步更沉重,也更快。
守在外頭的小郎君什麼也沒說,只是長嘆一聲,上前開鎖。
阿姒眸倏然變冷。
一狠心,將瓷碗重重摔在地上!
瓷碎聲清脆刺耳。
阿姒匆忙蹲下,索著去撿碎瓷片作防之用。
幾乎同時,門開了。
“怎麼了?”
青年急切地快步上前。
聽到他聲音,阿姒一愣,手掌不慎抓到地上的碎瓷片。
“夫君……”
顧不上雙手的傷,哽咽道:“我以為,你回不來了……”
第36章
眼淚最是無用, 失憶后,哪怕得知鄭五要把獻給權貴時,阿姒也未掉過淚,咬咬牙就過了。
許是委屈堆積久了, 許是這段日子太過膽戰心驚, 確認他沒事后阿姒便再克制不住, 哭得肩膀直, 但仍死守著倔強不哭出聲,只一遍遍道:“他們說你被山匪拿刀架著脖子……我還聽到有人嘆氣, 我以為你死了……”
晏書珩步子一頓。
他以為哭是因一個人等久了心生恐懼, 他沒想到是為他而哭。
的眼淚灌他心里, 間仿佛也浸泡了的淚,一陣滯。
晏書珩蹲下解釋道:“適才一路上我只顧著想二當家的事,到門外時忘了出聲,小郎君大抵見我心事重重地回來這才嘆氣, 嚇著阿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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