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虔州尋人?”燕必行當時眼睛都快瞪出來,“你已經三天兩夜未睡了,便是鐵人也沒這個熬法。”
“尋人要。”蕭璃說罷,又低頭去看手中的布條。燕必行跟著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字他倒是都認識,可連在一起卻全不知在說些什麼。
于是燕必行就看著蕭璃閉著眼睛默了幾篇太史公記,然后睜開眼睛,報了個地址,道:“走吧。”
那時燕必行已經完全放棄了理解蕭璃的行為,傻傻點點頭,就那麼跟著走了。他們到了虔州,尋到了蕭璃所說的地址,竟然真的找到了藏其中的兩人!
蕭璃并沒有現,只讓他找到那兩人,然后護送兩人去到荊州,給在荊州的人手。
“那兩人是什麼人?”當時燕必行問。
“我并不知。”蕭璃道。
“不知道你還這樣點燈熬油地奔波?”你堂堂一國公主,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時蕭璃已經三日三夜未曾休息過片刻,一雙眼睛紅得像只兔子,神卻不錯。
“我雖不知,但可以猜一猜。”蕭璃說:“其中一人腰間掛著工部的墜牌,想來是工部的人。我不認識,看來職不高,應當是工部員外郎或以下。工部小吏,虔州,燕幫主,你能想到什麼?”
“虔州壩!”燕必行想也不想說道。
“是,定與虔州壩有關,說不定會牽扯到整個江南水利。”蕭璃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自認識蕭璃此人以來,燕必行見過冷笑,譏笑,甚至怒極反笑,卻獨獨未見過這樣真切的笑容。
“看來他這次是捉到大魚了,不錯,不輸本公主。”
*
燕必行才帶著兩人渡了江就聽說虔州潰壩,心知這兩人極為重要,快馬加鞭把兩人送到荊州,之后又尋到荊州分舵,組織人手來虔州賑災,這才遲了這麼些時日。
“燕幫主帶人前來賑災?”聽見燕必行細數帶來的人手和征集到的錢糧,蕭璃訝異。
“自然。”燕必行理所當然地回答:“百姓流離失所,賣兒鬻之事我這些年見得太多。我能做的不多,終歸是能幫一點兒是一點兒吧。”
蕭璃面容之,燕必行瞧見了蕭璃的表卻‘哧’地一笑,問:“就許你一個還未到雙十的小姑娘為百姓之事奔波,卻不許我堂堂一幫之主做些事?”
蕭璃一愣,繼而大笑出聲,說:“自然可以!”說罷,蕭璃提起茶壺,親自給燕必行倒了一杯茶,道:“今日以茶代酒,我敬燕幫主一杯。”
燕必行接過茶碗一飲而盡,咂了下,說:“要飲就飲烈酒,茶水太沒滋味。”
這一次蕭璃沒有如往日一樣對他冷嘲熱諷,而是笑著說:“好,等此間事了,我回長安把兄長藏的那幾壇二十年梨花白搶出來,到時再與燕幫主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我說二位,飲酒作樂的事暫且放放,我們是不是得先把正事兒說了?”霍畢無奈打斷兩人這遲來的一見如故,開口煞風景。
“霍兄弟說的是!”燕必行哈哈一笑,說:“你們速速跟我去看看我帶來的人手與錢糧,看應當用在何。我這一路行來,并未見多流民,想來此次賑災的主事是個做實事的。既然如此,我這邊大可以與之協同合作,爭取盡快平息災。”
蕭璃與霍畢對視一眼,然后由蕭璃開口,道:“在此之前,我們還有一事要問。”
“何事?”
“燕幫主所轄船幫,可曾參與筑壩材料運輸之事?”
“應當有。”
“應當?燕兄并不確定嗎?”霍畢追問。
“在江南這片地界上,船幫擁有的船只最多,任何船隊,哪怕船都比不過。”燕必行解釋道:“我們又不是真的水匪,自然要多跑活計養活眾位兄弟。故而,上至銀貢品,下至蔬果筑材,能送的我們都送,能賺的錢我們都賺。”
“所以……”
“若有府找到我們運送筑材,這生意我們沒理由不接,所以我才說應當有。”
燕必行此言從容坦,全無心虛,只有些許的疑,似是不明白蕭璃為何要問這些。
蕭璃垂眸,從懷中拿出一張紙,展開,推到了燕必行面前。
上面林林總總寫著近幾年出事的河渠堤壩,還有船幫跑船送貨的時間,都是章臨所搜集到的信息。
蕭璃雖未明說,可羅列出的種種意味著什麼在場三人心知肚明,燕必行越是看臉就越差。
“不可能!”
啪地一聲,燕必行把那張紙拍在桌上,仿佛他用的力氣夠大,就能夠把這張紙拍到消失一樣。
“不可能,”燕必行又重復了一遍,道:“我船幫的兄弟都是苦過來的,其中更有不人曾貪庸吏之苦,他們怎麼可能會與那些貪污吏勾結做出這種事?!”
“燕幫主,若是自己過某些苦楚就因此幫扶有同樣苦楚的人,那這世間大半的紛擾都不會有了。而且……”蕭璃低聲道:“張彪難道就不曾苦過嗎?他最后又做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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