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跟著謝容玨一同長大,見過他走過很多的地方。
他很在這些地方留下什麼痕跡,山上的寺廟,懸崖邊的小道,所有人都想用紅綢,用同心鎖留下自己來過這里的痕跡,可是謝容玨卻從來沒有。
他好像對什麼都不眷。
謝容玨從前在道觀之中,從來都沒有想過修道,可是或許那點不沾紅塵的冷清氣,還是沾染上了。
白蘞走的時候,聽到沈初姒在后輕聲問道:“還是沒有什麼消息嗎?”
白蘞頓在原地,沉默許久,才回道:“屬下會盡力而為。”
他其實回頭看到過那位殿下的神,看聽聞他的這句話,眼睫稍微斂了下來,看著并無多意外。
其實也是,從十月開始,整整兩月,白蘞一直找到此時,附近的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曾經找過。
可是從始至終,一無所獲。
謝容玨中流矢,這里遍尋不得,要麼是當真……要麼就是被西羌人帶走。
可是西羌四散逃兵,獨孤珣的親衛又有不是中原與西羌人的混,西境中原本就有不異族人,衛幾乎也是一直在暗中搜尋,卻又始終無果。
太久的沒有結果,讓所有人都有點心俱疲。
白蘞卻又在此時,聽到沈初姒的聲音,很輕,卻又很堅定。
“他會回來。”
所有人幾乎心照不宣地認為,謝容玨多半是要殞命在西境,多半并不會再有任何結果,多半再找下去也只是無盡的失的時候。
面前的這個殿下卻又當真覺得,他會回來。
白蘞想著,或許公子只會對殿下一個人例外,是逃不了的。
在他走馬過路盛京城,懶散到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紈绔子弟的時候,在崔繡瑩從來都不曾相信過他的時候,也只有殿下,輕聲對他說著相信。
心從來都不是無跡可尋。
他注定,只會為了這麼一個人所向披靡。
衛在西境找了整整三月,還是一無所獲。
沈瑯懷一直在想,其實自己當初攔住沈初姒,確實是對的。
在盛京的時候,對于這些還都后知后覺,若是當真在西境的話,在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中,恐怕會更難過。
沈瑯懷想到端妃因病而薨逝的時候,沈兆還是照常上朝,批閱奏折也未曾停歇,但是沈瑯懷曾經在某日夜中,偶然在鏡湖邊遇到過自己的父皇。
沈兆平日的時候,與往常并無異樣。
可是那個坐在鏡湖旁邊,邊一個仕都沒有,只剩下他莫名顯得出幾分蒼老的形。
煢煢獨立,孤一人坐在湖旁,天上月清寒,那個向來對他嚴苛的父皇,此時卻又不見任何上位者的氣勢,只剩下濃稠的悲痛。
或許沈初姒現在,也與當初的沈兆,如出一轍。
沈瑯懷頓筆,突然輕聲又嘆了一口氣。
“……接著找。朕不信一個活人能憑空消失。”
盛京轉瞬就到了一月。
今年的雪下得早,提燈映雪也比往年早些,而且今年十二月中旬以后就停了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早春的氣息,也來得格外的早。
而昨日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的春雨。
沈初姒就這窗外的,正在看著一本游志。
講的是漠北。
雪球乖巧地依偎在沈初姒的邊,尾隨意地上下拂著。
雙叩門,對沈初姒道:“昨日下了雨,天氣也轉暖,殿下要不要出去院中走走,院中的早桃開了。”
沈初姒的手指在書頁上頓了一下,隨后起。
走出門的時候,雙為披上一件外衫,“殿下出來走走也好,今年的桃花開得早,或許是有好的預兆。”
沈初姒朝著笑了笑,隨后輕聲道:“我自己出去走走吧,你照料一下雪球。”
雙點頭應是。
因著昨日下雨,所以空氣中全都是清冽的氣息,清香味在空中并不明顯,庭前的幾株都是晚桃,上面只是了葉,而往深走,才是早桃。
昨日雨下的不大,枝椏上已經不見雨痕,只是有些葉子上,還有著一些還未消散的雨水。
假山旁流水淙淙,沈初姒恰好看到一株早桃已經開花,只是開的并不繁蕪,只是零星幾點。
手指拂過其中的一朵,若是記得沒錯,庭院里面,還有幾株載種在一起的早桃。
因著地上還沾著一點雨水,沈初姒走過的時候提起裾,小心地避過積水。
整理裾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聽到了春風拂過樹枝的聲音。
沈初姒似有所,倏然抬頭往上看去。
看到庭院中的那幾株桃枝在一夜春雨過后,開了滿枝,看到層層疊疊的花枝繁蕪,滿樹皆是緋紅。
看到枝繁葉茂的樹上,有人躺在一枝椏上,將手枕在腦后,姿態懶散,發極黑,頭發束起,發帶是藕荷,發邊墜著一顆小小的珠子,此時春風拂,珠子正在他的耳后,輕輕地晃。
穿絳紅的錦袍,袖口束起,坐在盛京的春日之中。
眼眉生得極好,生得昳麗又多。
即便是不笑的時候,也生生帶了三分的笑意,猶如春風過境。
盛京城中有年郎君能將絳紅這樣古板的,穿得如他一般張揚而有年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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