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玨將自己手中的天子劍抬起,“鄴朝以禮待客,闕王先出三刀,現在——”
天子劍劍極薄,狹長的劍刃之上,是凜冽的劍勢,是眾人所見,無人能敵,所向披靡的劍意。
今日之前,無人當真見到這位世子爺出手,即便是折顧平的下頷,也沒有人覺得,他居然能在金鑾殿上,與這位西羌新主比試,面上甚至還帶著笑意,能勝得……輕而易舉。
雖然勝負還未分,但是這最后到底是誰贏,眾人心中早已有了定論。
正是因為有了定論,所以現在朝中上下才噤聲不語。
此刻之前,沒有人會想到居然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
劍勢所過之,靜寂的殿中都被染上寒意,即便是于燒著地龍的殿中,也依然能到那拂過面前的劍勢。
或許,只除了沈初姒。
謝容玨劍鋒所到之,寒風落在了旁人上,卻獨獨沒有落在,沈初姒的上。
獨孤珣之前還能阻擋,但是到了后來卻是越來越力竭,左支右絀之際,還是有點兒沒想明白,現在怎麼會是這樣的境地,思緒略微滯之際,他就看到謝容玨的劍帶著一往無前之勢——
隨著一聲清脆的兵刃裂開之聲,獨孤珣原本用來護的彎刀,在此刻斷為兩半,哐當一聲,斷刃就這麼落在地上。
斷刃落在玉石地面之上,反著殿中明亮的宮燈。
而那散著寒氣的天子劍,現在就堪堪停在獨孤珣的前一寸,只再前進分毫,就可以抵上他的咽。
周遭是寂靜無聲,殿中上下,所有人的目都匯于此。
謝容玨在此刻笑了一聲。
“險勝,”他的劍懸在空中,“闕王,承讓了。”
作者有話說:
狗兒子:都讓開我要開始裝x了!狗子多還是能打的TvT
下章終于要寫到謝狗和鵝的對手戲了(老母親蒼蠅手)
第45章
分明他剛剛不退不讓, 現在卻又在獨孤珣的斷刃之前,說著所謂的險勝。
獨孤珣目有點兒怔然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斷刀。
刀原本彎如弧月,現在卻在中間生生斷開, 落在地上, 宮燈照耀在上,猶如是無言的嘲諷。
這一場比試簡直就是毫無懸念。
從始至終, 他都沒有占過上風, 旁的人看得分明, 獨孤珣自己也同樣是心知肚明。
而沈初姒在這時卻突然想到了之前的春日宴中, 謝容玨低垂著眼睛對說著后悔的時候。
其實他向來對什麼都是有點兒無所謂,從前所見最多, 就是他隨意地拋著銅板,姿態懶散的樣子。
看著不設防,卻拒人于千里之外。
還從未見他如現在這般, 凜冽如驟風。
在這金鑾殿的人, 大多心懷鬼胎,恨不得知曉大義,念先帝恩德,最后自愿為那個權力傾軋的犧牲品。
即便獨孤珣在這里如此囂張,也依然唯唯諾諾, 不敢言語。
太后李氏所言, 幾乎是明著想將塞到西羌。
沈初姒輕輕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然后聽到沈瑯懷在殿上開口:“勝負已分, 如此看來, 闕王與小九, 實在就是有緣無分了。”
獨孤珣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劍, 隨后又看了看坐在不遠的沈初姒。
“陛下或許是忘了, ”獨孤珣抬眼,嗤笑一聲,“本王此次盛京,是為了兩族和睦而來,和親一事原本就是兩全其,難道陛下就不怕,今日在金鑾殿上如此折辱于我,日后兩族不和,邊境不得安寧?”
太后李氏聽到這話面忽變,“且慢。剛剛陛下所言并非如此,不過是玩笑罷……”
李氏的話還沒說完,沈瑯懷卻從自己的座位上起。
他量極高,當年主東宮之時被盛贊為有治世之才,為人仰慕,即便是沈兆這樣的嚴父,對于這個儲君,在眾臣面前也是多有贊譽。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抬步走到獨孤珣的邊。
獨孤珣的扈從兩兩相,他們心知無論如何,沈瑯懷也不敢在此對于獨孤珣下手,且不說現在西羌勢強,就說這向來不斬來使的傳統,若是沈瑯懷當真手,怎麼也不可能堵得住這天下悠悠眾口。
到時候戰火紛起時,千夫所指之人,就變了新帝沈瑯懷。
他此刻基未穩,怎麼可能如此犯險。
是以,扈從站在原地,并未輕舉妄。
沈瑯懷堪堪停在獨孤珣的邊,略微傾,靠在獨孤珣的耳邊。
“自朕高祖建朝起,其間數十年,就從未有過遠嫁異族的宗室,更沒有要靠一個人來求得偏安一隅的時候。”
沈瑯懷略微偏頭,“所以闕王,到底又是哪里來的膽量,敢來求娶朕的皇妹?”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這一字一句獨孤珣卻聽得清清楚楚。
從一開始,沈瑯懷就從未真正想要答應和親,無論是沈初姒,還是在場的任何一位宗室,即便是現在中原勢弱,他也清楚的知曉,若是西羌當真有了覬覦之心,必然不會因為一個人而遏制分毫。
到時候犧牲的人,不過就是那個和親公主罷了。
人大多貪得無厭的道理,上位者都稔于心,沈瑯懷從來都不覺得,靠和親能當真換得所謂的和睦。
既得的利益之前,怎麼可能有人愿意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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