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之的殷切期盼很快有了結果。
大抵半月后,這日沈清棠起榻梳妝,總忍不住作嘔。初時還以為是天轉涼,子不舒服,也沒擱在心上。
后來用早膳,聞著那一碗桂花酪直泛腥氣,胃里翻天覆地,難得。
心里不免咯噔一聲。
是醫者,沒有人比更了解子懷有孕時的癥狀。
自己擱腕把脈,果然脈如珠,是喜脈之狀。
到底醫微薄,也不敢斷然確定,又讓蒹葭出去尋了個大夫過來診治。
那大夫擱了藥箱,擱了方綾帕,細細脈,很快起向道喜。
“恭喜夫人,此為喜脈,著脈象已是一月有余。”
沈清棠輕著眼睫,不可置信,慢慢上自己仍舊平坦的腹。
這里頭,竟悄然有了一個生命,與脈相連。
蒹葭白聽了亦是雀躍不已,都興道“恭喜夫人!大人若是知道此事不知該如何高興是好。”
——裴琮之殷切盼著有個孩子,是們很久之前便看在眼里的事。
于是忙喚小廝來,立即把這喜訊傳去給裴琮之。
裴琮之來得很快,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翻下馬,隨手扔了馬鞭給硯書便大步往府里去。
剛出游廊,老遠便看見立在廊檐下等他的沈清棠。
天算不得好,前些日子連續下了一陣時日的雨,云霧沉沉抹不開,廊檐底下甚至還點著一排燈籠。
便立在那燈籠燈火之下。
眉眼盈盈,笑意溫婉,是等待自家夫君歸家的尋常婦人。
裴琮之再忍不住,幾大步走到面前,一把將摟進了懷里。
這是他盼了這麼多年,苦心孤詣數載,才求得的圓滿。
朝堂之上如今裴琮之也風生水起。
自他回京,朝堂上的風向就變了,原先天子把控著朝綱,那本該運往邊境的糧草軍餉一拖再拖。
天子有心。
他初初登基,急切想總攬皇權,向天下人證明自己。
原本想著借這戰事削弱了平南王一族的燕家軍,待他們民心盡失,再重振旗鼓,駕親征,將紫荊關奪回來。
屆時裴琮之已死,平南王上軍權,燕家軍不復存在。
這大梁江山才是真真正正屬于他。
至于勞民傷財,百姓流離失所,邊境戰爭不斷,不過只是上位者權斗爭中的不可避免的犧牲品。
天子并不在意。
只是未料裴琮之竟然沒死。
如今他大張旗鼓回朝。居原位不算,還因在紫荊關立下了赫赫戰功,得盡民心,如今朝中大半都是他的跟隨者。
天子想要借故再拖欠邊境的糧草軍餉,是萬萬不能了。
前朝黯然失意,連帶著后宮也不甚如意。
天子眼下還有個心腹大患。
后宮子嗣凋零,皇后至今無子,余下兩個皇子中,竟是裴子萋所生的阿晟為皇長子。
如今裴琮之權勢滔天,未必不會存了心想要扶持皇長子登太子位。
外戚勢大侵權,這是自古以來的大忌。
天子如何能留此患來威脅皇位。
——為正宮的皇后得盡快懷上皇嗣。
天子去鸞宮去得很勤。
但皇后因著此前落胎之事心有芥,君后之間到底是離心了。
皇后也已然看穿。
今日天子能不顧一切,想盡辦法削弱裴氏,燕氏,焉知下一個不會到林氏一族?
天子的心啊!到底太過涼薄多疑。
也想盡快懷個皇嗣來保全自己的位置,但這皇嗣豈是說懷就能懷上的?
再兼此前落胎傷了子,這一年半載的,恐是難有孕。
但這話不能和天子說。
皇后只能自己暗自思慮謀劃。
慢慢地,便將計量打到了蕭昭容上。
蕭昭容前兩月剛生的皇子。
若是將這個孩子抱來養在自己膝下,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嫡長子。
蕭昭容起初得知這個消息還高興不已。
若是自己的孩子了嫡子,往后母憑子貴,說不定也能再晉晉位份,得個貴妃也未可知。
得意洋洋,還是邊的宮人好心提點,“昭容娘娘,小皇子這麼小,若是抱走了,往后豈能認您這個生母?”
蕭昭容本來還在笑逗著襁褓里的嬰孩,聽了這話當即抬頭看來,笑容盡失,不可置信的神,“你說什麼?小皇子要抱走?”
自然是要抱走的。
宮人語重心長,看著道“昭容難道不知嗎?小皇子記在皇后娘娘名下,往后就得送去鸞宮養了。”
這如何能行。
蕭昭容哪里舍得懷胎數月,辛苦生下來的孩子離開自己邊,認人為母。
只是一個小小昭容,現如今皇后開了金口,縱是不依,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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