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在山路上，逐漸開始有些顛簸。

沈宜從縣城出發下鄉，一路上都異常安靜。

周從謹多次用余打量幾眼，知曉心境，并未多言。

“昨晚睡得好嗎？”沈宜側頭著窗外不斷疊的田野和丘陵，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周從謹瞟了一眼，嗯了一聲。

沈宜頭一直偏向窗外，不知此刻是什麼表。

他睡得其實并不怎麼好。

倒不是因為那是去世之人臨終前所居房間，以至于被唬到，畢竟他從不信鬼神。

讓他睡不好的，一方面是外部的環境，另外一方面是他的心境。

沈父房間兩個書架上疊滿了書，因常年未翻，積累出陳舊、腐、空冷的書本氣味遍布在整間書房。

床墊薄且，上的睡......布料糙......

周從謹半夜起，開了書桌燈，神寧靜地打量著房間里的每一布局，書桌上的一筆一紙，和幾張相框里的照片。

都是沈父和以前學生的畢業合照。

很難想象這所簡陋房間的主人，是抱著怎樣的一種心境和態度，每年支出自己高占比的工資，接濟著每一個和自己無關己的陌生人。

周從謹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張特殊的照片上。

不是和學生的合影。

那看起來是年輕時候的沈父，背景應該是在十幾年前這座小區大門口，蹲在地上，前半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孩。

孩扎著那時候最流行的雙馬尾，戴了兩個時興的蝴蝶夾，穿著卡通牛仔背帶，娃娃荷葉領，領口齊齊整整地系了一條紅領巾。

認真地看著鏡頭，也不笑，和長大后的神頗有些相似。

照片右側用黑的水筆寫了幾個字：“xxxx年9月25日，沈宜八歲生日。”

周從謹心底莫名有些，手指輕上去，微微著相片中孩的腦袋。

骨節分明的手指很快頓住作，墨的眼底泛出對自己這

種行為的困不解，最終手指僵了僵，迅速收回。

*

車開到村頭時，泥土路已經被堵得有些水泄不通。

不過三四百口人的小村子，家家戶戶門口卻都停著時髦的小轎車。

畢竟過大年回老家，大多數在外地工作的人都崇尚著一種名為“宗耀祖”的面禮儀，小轎車就是這種禮儀最富代表的工。

于是幾乎所有人都會將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自家門口，充當門面。

周從謹的車開到一半，便被小道兩邊停著的車子堵在中間，左右難移。

道路兩邊聚了三三兩兩的村民，各自坐在自家門口邊嗑瓜子，邊拿眼使勁往這邊打量。

須臾又頭接耳，討論著這輛陌生的車是哪家的。是那王家兒子的，還是李家孫的？

“要不下車走路吧。”沈宜對周從謹道：“這里再進去是山間小道，也開不了多遠了。”

周從謹點了點頭，輕轉方向盤，將車進一片并不富足的泥空地。

沈宜提著一個小袋子，里面裝了一束雛花，和幾疊香紙。

沿著唯一的小道往大山深走，路過山腳下的幾排民樓。

水泥磚筑的兩套鄉村小別墅，上下四層，赫然出現在路邊。

門口坐了幾個人在曬太，沈宜和周從謹經過時，紛紛拿眼好奇打量過來。

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站起，喚了一聲：“沈宜？”

沈宜頓住腳步，側頭和那人淡淡打了招呼：“二叔。”

那男人是沈宜父親同母異父的弟弟，沈宜的二叔。

沈父的父親去世得早，其母帶著他改嫁到這個村子，隨后生了二兒子。

沈二叔從小與沈父不對付，兩人母親死后，更是對沈父日漸疏離。

沈父后來念了大學，留在縣城學校教書，鄉下父母留下的兩套房子便盡數舍給了弟弟。

兩兄弟多年來雖保持著不咸不淡的關系，但并不親近，不過逢年過節偶爾拜個年，有時候甚至兩三年也見不到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