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那人低叱,“下去!”
阿婭憨道,“我偏不!”
偏不下,那人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是自己的表妹,北羌的郡主,又有周王后做主,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小七想,阿婭與許瞻,便似自己與沈宴初。
是這樣親的關系。
頃帷幔被一把掀開,那人著臉下了馬車,臉冷的能結出冰霜來,瞟了一眼小七,自顧自下了馬車。
一旁原本有幾個侍衛騎馬跟著,他從侍衛手中奪了一匹馬便自行跑了。
他趕不走阿婭,便自己跑了。
周延年忙將車轡給侍衛,帶著其余人翻上馬一路跟去了。
他的馬騎得很快,玄的袍在風里翻飛,濺起陣陣塵土來。
聽車里的人道,“小七,進來呀。”
小七依言進了馬車,見阿婭笑道,“我問你,你可親過遠矚哥哥?”
小七心口一,是親過的。
是四月二十六日他生辰的那夜,他拿一百刀幣作餌,說“親一口,就給你”。
那夜他口微敞開,似醉玉頹山,那骨節分明的指尖輕點自己的臉頰,低沉輕和的嗓音帶著難以拒絕的蠱。
那時心頭滾熱,毫無章法地跳起來。
為了一份假的君子協定,真就親了他的臉頰。
阿婭的目亮晶晶的,好整以暇地瞧著。
小七搖搖頭,“沒有。”
阿婭噗嗤一下便笑了,笑了好一會兒,“我親過。”
抬眸去看阿婭紅彤彤的瓣,其上的口脂有些許到了一旁,顯然并沒有說謊。
“你知道姨母怎麼與我說的嗎?”
小七依舊搖頭,“不知道。”
“你這個人真沒趣兒。”阿婭擰著眉頭,“不知道你便不會問嗎?”
是了,的確是一個沒趣兒的人。
不像阿婭一樣明靈,也不如阿婭憨可。即便阿婭的心地不如許蘩純良,但畢竟是個敢作敢為的人,敢去頂撞許瞻,敢搬出周王后來許瞻,還敢去親那樣的一座冰山。
阿婭背后是北羌,在燕國又有周王后依仗,自然敢作敢為。
而小七呢,小七是一棵無的蓬蒿,卻又背負了太多不該由背負的,永遠做不有趣的人。
垂著眉沒有說話,阿婭便推搡了一把,“你問呀!”
小七便問,“王后娘娘與郡主說的什麼?”
阿婭挑眉笑道,“要我做蘭臺的人。”
“以我的家世份,進了蘭臺是要做什麼,你該知道。”
小七知道,大抵是做蘭臺夫人。
娶了阿婭,就是娶了北羌數萬的騎兵。
何況,他終究是要娶妻生子。
若與良原君相爭,不說別的,是子嗣這一塊便落了下風。
薊城的高門貴他自然能拒絕,自己的表妹卻未必能拒絕。
見沒有說話
,阿婭生了氣,一掌輕扇到了小七上,“你是啞嗎?”
雖打得不重,但極侮辱。
小七臉一白,“郡主是要做蘭臺夫人。”
“你既知道,便先上一聲‘夫人’我聽聽。”
小七抬眉,阿婭依舊好整以暇地等著。
低聲道,“夫人。”
阿婭輕嗤一聲,“怎麼了,本郡主做夫人,你不高興?還是說,你一個魏國來的戰俘,竟生出了別的打算?想攀上燕國大公子?”
小七輕聲,“奴沒有別的打算。”
阿婭秀眉一皺,命道,“那你再好好幾聲‘夫人’,我聽聽你到底有沒有別的心思。”
小七不肯,阿婭便又來扇的。
小七眼底沁淚。
阿婭兇道,“你若不想說話,不如以后都不要再說話!索吃一副啞藥,便再不必討人嫌了!”
小七心里堵得難,眼見著阿婭并沒有放過的打算,便道,“奴下車走,不惹郡主生氣。”
阿婭聞言卻忽地又惱了起來,柳眉倒豎,責問道,“什麼?表哥走了,你也要走?是我討人嫌了?你們一個個的都走了?”
說著話,哭著撲上來薅住小七的發髻,便去打,“我初來乍到,怎麼一個個兒地都來欺負我?”
明顯在撒氣,因了方才許瞻棄車走了的緣故。
下手也沒個輕重,不管究竟打得是哪兒,腦袋,肩頭,脊背,雙,看著哪里順眼便打哪里。
小七護住腦袋蜷在一旁,那顆腦袋自轅門一摔便屢屢傷,從沒有好過。
但愈是護著,阿婭愈是打得厲害。
阿婭是北羌子,自小騎馬箭,強健,打起人來比得上半個男子。
小七蜷在馬車上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堵著,十分難。
約聽見阿婭還在哭,“若在北羌,誰敢這麼欺負我?怎麼到了薊城,連個低賤的俘虜都來欺負我!”
小七鼻尖一熱,有淌了下來。
因每日有湯藥飲著,原已經許久不曾淌鼻了。
車一晃,王青蓋車忽地停了下來,正打的人手上一頓,繼而好似是有人上來了。
“遠矚哥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那人聲音冷著,“你在干什麼!”
阿婭哭著搶白,“遠矚哥哥,打我!”
聽見有人命,“小七,起來。”
小七捂住頭起跪了下來,見阿婭滿面淚痕,正搭搭地與許瞻坐在一。
許瞻面冷凝。
小七想,他是阿婭的親表哥,將來的夫君,必是要給阿婭主持公道的。
阿婭已開始哭著質問起來,“你憑什麼打我?欺負我初來乍到,比不得你先來的,還辱我為北地蠻夷!就因為這把梳子,你若想要,我給你便是,你怎麼能手打我!我祖父是北羌王,父親是王儲,怎麼就你一個低賤的魏俘給欺負了?表哥,你可要給阿婭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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