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的尸就被放在當地警局的停尸房里。
故遲不信,不信宋晨已經犧牲了,所以,郭將軍帶他來看宋晨。
故遲跟著郭將軍來到警局,當兩個人一路走過去的時候,警局里的人員都朝他投來注目禮。
故遲走到停尸房門口的時候,忽然站住了腳。
在這之前,他有多急切多盼見到宋晨,這一刻,他就有多害怕多抗拒見到宋晨。
站在停尸房門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手,去推門。
停尸房的溫度比外面低,冷氣一瞬間撲面而來。
故遲那只垂在側的手輕輕抖了一下,面無表,抬腳邁進去,一直走到停尸床邊停下來。
尸從頭到腳蒙著白布,故遲手住白布的頭上一角,頓了幾秒,像是那白布有千萬斤重般,他蓄積了渾的力氣,才慢慢揭開白布,出里面人的臉。
故遲盯著那張臉看了許久,忽然回頭問跟在后的郭將軍,“這是他嗎?”
語氣平靜,沒有任何起伏。
郭將軍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又回頭去看尸,看了幾秒,緩緩搖頭,又回頭看郭將軍,“你們真的搞錯了吧,這什麼鬼模樣,我的宋晨比他帥多了。”
郭將軍突然忍不住,使勁眨了眨眼睛,什麼也沒說,轉大步走了出去。
故遲盯著他的后背看了兩眼,又慢慢轉回去看床上呼吸停止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宋晨?”
他低低喊了一聲,不耐煩,“別睡了,快起來。”
“你再不起來我走了啊。”他輕輕的去推躺在停尸床上的人。
“真走,不要你了。”
“我說真的……”
“宋晨!你再裝我真生氣了。”
故遲對著床上的人齜牙咧,擺出兇狠的表,眼睛睜到最大,定在那里瞪著他。
忽然就想起從前某一日,他鬧脾氣也是這樣瞪他,他涎皮賴臉地躺在地上,語氣夸張地逗弄,說嚇死人了,好兇好兇。
現在,他一聲聲的著宋晨,可是卻全都落了空,再也沒人回應他了。
淚水逐漸蓄滿眼眶,奪眶而出。
故遲慢慢出手來,冰冷的手指從他的額頭,眉眼,鼻梁,……一寸寸過去。
他比他更涼。
故遲像是在一塊冰,又冷又,他最后到他攥拳頭的手,手里不知道抓著什麼東西,只有兩鏈條在外面。
先前,一群人費盡力氣也沒有把宋晨的手掰開,可當故遲的手慢慢握住那只手的時候,它突然就松了。
大概,哪怕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宋晨的軀,也能深深的到來自人的氣息跟。
手松開,他死死抓在掌心里的東西,原來是一個淡黃的琥珀指環,里面固住著這枚琥珀指環的,是先前故遲給他編的那個草戒指。
“定信啊……”
“你可要好好保存好啊,以后就憑這個來給我換真的。”
“這個就很好,我喜歡……”
曾經一幕幕歡喜的時在眼前閃過,此時此刻,即便故遲再不愿意相信,他也明白,眼前躺著的,就是宋晨,就是他的宋晨啊。
再也忍不住,他忽地抬手,朝宋晨臉上狠狠扇了一掌。
“你他媽明明答應過我的啊!你答應過我要一起回家……你答應過我的……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你怎麼可以食言……你怎麼可以……”
他控制不住,渾抖,哭著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抓著那只戒指,另只手摁住心口那塊地方,額頭一下一下往地上磕,痛到徹底失聲,抬起頭來再看宋晨的時候,無數次的張張合合,竟是再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
……
江寧,薄家大宅里。
“爸!”
迦南和昱程一起,正坐在樓下客廳的在毯上看電視。
忽然,迦南猛地從地毯上跳起來,指著電視機大聲喊薄景遇,“爸,你快來,這好像是小五叔!”
電視機里正播報著每日晚間新聞,薄景遇聞聲,大步走過來,先聽見主持人略帶悲痛的聲音,“……親自到機場迎接六位犧牲的烈士回家……”
薄景遇心臟倏地一,走到電視機前才發現,故遲不在犧牲的六位烈士名單里,然而他并沒能松氣,反而眉頭更深深擰了起來。
下一秒,鏡頭一轉,拍到故遲的特寫。
電視畫面里,他站在最中間,抱著一只四方的骨灰盒,盒子上蓋著紅旗。
他臉上什麼表都沒有,眼睛里面空的,死寂一片,渾上下寫滿了蕭條灰敗。
這樣故遲,薄景遇從來沒有見過。
畫面又是轉,一排排姿筆的軍人立在故遲的對面,故司令在最前面,一聲令下,軍人們帽朝犧牲的英雄們敬禮,個個神肅穆,著哀傷。
“啪!”
后忽然傳來一聲脆響,水果盤打翻在地,碎瓷碴子四濺。
薄景遇倏地回頭,安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后,手捂著,目無法置信盯著電視里的新聞。
“怎麼會……”
淚水瞬間打眼睫,從安笙眼里滾滾而落。
“爸,媽,小五叔懷里抱著的盒子,是誰?”看著自己爸爸媽媽的反應,還有電視里故遲的表,迦南神也不住染上了悲傷難過。
昱程也看著薄景遇和安笙,期待他們的回答。
薄景遇回過神來,轉去摟住安笙,輕輕了的后背,又低頭親吻一下的額頭,然后才回答迦南說,“是你們的宋叔叔,為國犧牲的英雄。”
原來,夢真的是反的。
薄景遇的夢里,出事的是故遲,可現在沒能回來的,卻是宋晨。
這一刻,巨大的悲傷猶如實質,沉沉的在他們每一個人的上。
薄景遇是好幾天后才見到故遲的,老爺子經凌晨四點多打電話給他,他去看看。
故遲回來后就帶著宋晨的骨灰盒走了,并沒有按照慣例把他葬到烈士陵園里,宋晨沒有家人,只有他這一個不合法的家屬。
故遲沒去別的地方,就在他訓練館上面三樓的公寓里,這里曾是他跟宋晨兩個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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