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太快,校尉還沒反應過來,裴原吩咐道:“記住,親自到他的手中。”
“眾將士聽令!將隨重全部丟棄,立刻隨我殺回縣,抵蠻夷!一顆匈奴人頭可換三兩白銀,兩顆人頭可換一錠黃金!三顆人頭換五畝薄田,若殺五人,可一世食無憂,蔭蔽子孫!”說完,裴原鞭擊上馬,駕的一聲,風馳電掣般朝著縣奔去,“殺!”
城下殺聲四起,將士們戰意高昂,各自上馬或徒步,踩著暈染著鮮的積雪,浩浩地向東而去。
……
一刻后,宿維收到了裴原寫給他的信。
打開后,上頭刺目的兩行字:
“蠢乎?宿維!敵軍不過二萬,你被人所欺瞞。斬殺戴增,速來迎敵,仍有生機!”
宿維恍然如夢醒,憶起從前種種跡象,頓時面紅耳赤,拍著大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
他站起,厲聲吩咐人來:“將那戴增給我綁起來,押到獄中,待我回來后再審!”
說完,又匆匆地召集將士,清兵點將,大開城門,準備領著剩余的七萬人前往馳援。
……
在第一次攻城沒有得到預期的戰果,反而遭到了激烈的抵抗時,淳于欒便明白過來,裴原沒有上他的當。
他并沒覺得多氣餒,反而到有趣,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是件有趣的事,他這個過程。
現在的戰況,他很難再在短時間攻破縣的城門了。
淳于欒當即猜想到裴原可能會有的反應,他應該會集結他能集結的全部兵力,想要襲他的后方。
淳于欒吩咐查爾瓜傳令下去,嚴加防守,又派了幾個單騎冒充漢人去給裴原傳信。
接著,他去取了自己的來,滿面笑意地翻上馬,沖查爾瓜道:“我剛剛讓人去告訴他,他的王妃在我的手里。早聽聞濟北王夫婦伉儷深,你猜,他會不會因此而離大部隊,獨自抄近路趕來?”
查爾瓜思考一會,搖頭道:“這樣明顯的計策,濟北王怎麼會相信?況且他行事老謀深算,不像是會意氣用事的人。”
淳于欒笑道:“我賭他會。”
查爾瓜不解問:“為何?”
“直覺。”淳于欒瞇了瞇眼,玩笑似的道,“用漢人的話來說,說不定我們就會英雄所見略同了呢?”
說完,淳于欒手指點了幾個圍在他邊的兵士:“隨我來,去一線天截個人。也給你們看看我的箭,能不能一箭殺了那個癡種?”
……
就像是淳于欒所預料的那樣,當裴原收到寶寧遇險的消息后,他果真不顧旁人的阻攔,一意孤行地離了隊伍,選擇了走暗險重重的山間小路,只為早到一刻。
從代縣到縣最近的路,必然要經過齊連山的一道奇景,名一線天。
第157章 小別
黎明破曉前的一個時辰,是一天中的至暗時刻。
裴原騎馬從林中穿過, 袍刮過尖利的枝杈, 有的地方已經破了, 臉頰也留下了劃痕。他青白的手指抓著韁繩, 略微發,一半是因著對寶寧的張, 一半是因著寒冷。實在是太冷, 呼出的氣變森森的白霧,風吹在臉上宛如刀割, 最重要的是,他的開始發痛了。疼痛隨著經脈傳遍全,他現在沒有從馬上栽下去,全憑一腔信念在撐。
在聽到寶寧被擄走的消息的那一瞬, 裴原先是不信, 而后便是無法克制的恐慌。
他想起臨行前寶寧看著他甜甜的笑臉,是的, 需要人保護的, 裴原無法想象落在匈奴人手里的樣子。只是思及的眼淚, 他就無法接。所以那一刻,他的一切理智通通消散了, 沒有去思考來龍去脈, 沒有思考這是不是個陷阱,即便旁的人勸阻,他仍然選擇孤踏上這條路, 只為能快一點到寶寧的邊。
也是在那時,裴原恍然意識到,他恐怕窮盡此生也無法變一個永遠冷靜的智者,因為他有著最致命的肋。
他寶寧得太過分,勝過榮耀,勝過百姓和萬,甚至勝于自己。
他從死而復生,打碎金重塑,早就失去過所有,所以無所畏懼。除了寶寧。
人活在世上總是有些信念在支撐的,否則便是靈魂已死,行尸走。他的信念就是。
……
裴原忽然到后悔,他是不是真的該像寶寧所期的那樣,他們去一個寧靜的小鎮,過平靜安樂的日子。沒有現在的榮華,但也擺了與榮華一道而來的提心吊膽和負擔。
他之所以堅持到現在,說白了,是因為固執。
他希給寶寧最好的東西,希可以站在山巔上睥睨萬。只有將世上所有的奇珍異寶都捧到面前,他才覺得,他照顧好了,他才覺得心中大石落地。寶寧笑了,他便開懷。
裴原如今才明白過來,這些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站在這個位置上,是要負起責任來的。他必須對這方百姓負責,他需要像保護寶寧一樣地保護他們。這是他從前一直在做的事,為此流流汗,他從沒覺得苦累。
但現在不行了。
因為,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別人,天下。
……
早上臨別時,他還沒有好好地抱一下。
……
裴原眼底充,狠狠地盯著前面的路,他咬牙想著,如果寶寧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或者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就算拼了命,拼了抗旨不顧,也要統帥三軍殺向北去,不夷平王庭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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