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城的冬天不知不覺中來，萬蕭條，格外的冷。

天空每天都是沉沉的，卻一直都沒有降雪。

謝檸下班後，到了停車場，司機給打開車門。

“謝小姐，請問您……”

“去醫院。”謝檸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說。

司機從後視鏡看著蒼白的臉，還是忍不住規勸了一句：“謝小姐，您的臉實在不好，要不今天還是先回去休息，醫院的話可以明天……”

“去醫院。”謝檸不容置喙。

司機隻得收回了規勸的話。

謝檸側頭看著窗外的街景，世界都是灰茫的，行道樹葉子落，到都著一種蕭瑟衰敗的淒涼氛圍。

汽車到達一家環境很好的私人醫院後，謝檸下車。

沿著一條走了不知道多遍的路，到了一間病房。

病床上的人靜靜地躺著，幾個月的時間，他又消瘦了許多，原本就很鋒利的臉頰線條愈發淩厲了。估計他要是現在睜眼，一個神就能把陸氏集團那些人嚇死。

謝檸站在床邊，著他看了好久好久。

“一整個秋天都過去了，現在已經是冬天了。”謝檸緩緩看向窗外，“你怎麽還不醒呢？”

現在是十二月，距離那場地震，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了。

但是那個時候的場景，卻夢魘一樣纏繞著，讓生不如死。

被陸廷言護在下，數不清的東西砸在他上，他卻始終沒有放開。救援人員就在幾十米開外，他們沒有被埋很久，但是陸廷言傷得太重了。

雙骨折、腔骨折、最嚴重的，是脊柱迫損傷。

這四個月來，謝檸數不清他到底大大小小做了多場手，ICU進進出出多次，上的管子了又，人就是不見醒。

上個月，醫生宣布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已經徹底離了生命危險，且全傷口除脊椎外愈合良好。

壞消息是，他的脊椎愈合況不太理想，他的神經知不穩定，甚至以後存在癱瘓的風險。

癱瘓，謝檸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將這樣的詞和他聯係在一起。

也想象不到，陸廷言這樣高傲的人，要是癱瘓了，會怎麽樣。

他可能會寧願去死。

謝檸什麽話都沒有再說，就一直坐在他的床邊，呆呆地著他，直到夜深重，直到天亮起，然後起回家換服，去公司。

好似又退回了以前的狀態，變了一個不需要睡覺的機。更或者說，隻要一閉眼，那天的場景就像夢魘一樣纏繞著，讓一次次會那種在天災前無能為力的挫敗。

即便在夢裏，也沒有一次是將陸廷言功推開的。好似今天的一切，都是注定一樣。

白天，的辦公室來了兩個人——潘湛和楚岷。

潘湛一見到，就叉著腰，一火氣直衝天靈蓋。

“你不要命了？”潘湛敲著桌子怒吼。

謝檸不解地看著他：“我怎麽了？”

別人看不出來。很多人都以為陸廷言現在這樣，謝檸會崩潰，會徹底垮掉。可是沒有，每天正常上班，連悲傷的緒都沒有一。

但是潘湛和楚岷看得出來，的神損耗已經到了一定的地步，整個人像是一個強行運轉的破舊機。一旦倒下了，那就是徹底損毀了。

“你告訴我，你多久沒睡覺了？”潘湛著眼睛裏的紅，氣不打一來，“睡不著，你不會去找我們是吧？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老子當初廢了多大的功夫拽回來的！老子要是不回來，你還要繼續頂著是吧？”

謝檸看著他怒氣衝衝的樣子，反而笑了：“你別生氣，我真沒覺得哪裏不對。”

是實話，除了睡不著亦或是睡著了也總是夢魘驚醒，沒有其它癥狀。

不像幾年前剛回加州，緒不穩，時常暴躁，睡不著，吃不下。現在的緒完全沒有問題，食也沒有到影響，真的覺得自己好好的。

潘湛卻覺得，現在，比幾年前還要可怕。

他拽著謝檸，去了醫院，進行了一係列生理和心理的檢查。

檢查結果太專業，謝檸看不懂，卻隻能從潘湛和楚岷越來越的眉頭中覺事不簡單？

難道真的不正常？謝檸了自己的臉，不應該啊。

管他呢，反正現在時間到了，要去醫院了。

立刻開溜，自認為沒有被發現，潘湛瞟了一眼的背影，冷嗤。

“你也別怪，是忍慣了。”楚岷對潘湛說，“從幾歲就開始忍、承，一直到現在，已經將忍耐化為了潛意識裏的一種習慣，有的時候的確無法自我察覺。”

這話聽得潘湛心酸，火氣瞬間消去了大半。

“我就是……”他歎了口氣，“心疼。”

謝檸這次在病房門口，遇見了薑媛和陸夢蝶。

這是陸廷言出事以來，不知道第多次和們打照麵了。

兩人看著的眼神像淬了毒，恨不得將生吞活剝了。

盡管現在證明陸斯泊的死和沒關係，那陸廷言呢？陸廷言可是切切實實為了救，才躺在那裏幾個月，甚至還麵臨癱瘓的風險的。

們和謝檸吵嚷過很多次，這次沒有再吵了。

們也沒有攔著謝檸，因為知道攔不住。

不是沒有試過，可是洪傑會將他們攔截的人清理掉，將病房大門對謝檸敞開，說這是陸總的意思。

真是反了反了，堂堂陸氏總裁的媽，還沒一個外人好使。

薑媛母離開，謝檸進了病房，還是和以往一樣，坐在他病床邊。

“潘湛可惡，竟然說我不正常。”謝檸嘀咕，“我哪裏不惜自己的了？你都為了救我這樣了，我再糟蹋我的，我瘋了嗎？”

“我一直覺得我命賤的，現在我忽然發現，我的命真是值錢得很。沈子安、潘湛、你，都救過我的命，我上竟然牽扯了這麽多。”

“我幹嘛自我損耗啊，要是真有個好歹，你哪天醒了，知道我嗝屁了，你還不立刻又厥過去？”謝檸說著說著就笑了，“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出了事，你肯定會被氣死。”

“你說咱們都離婚這麽久了，雖然你厚著臉皮和我一直牽扯個不清，我也不想欠你這麽大的人啊。這我可怎麽還呢，陸氏集團的總裁出事了，價每天都掉，那可都是錢啊，我從元謀人時期開始打工也還不清。”

“上學的時候是我你，現在是你來我。要是算時間，你這太短了，才一年多，我當初可暗了你快十年呢。你醒來，把時間差補給我。”謝檸了他的手，複又歎氣，“算了，程度不一樣，我可沒為了你去死。這麽換算一下，還是我欠你的。但是你還是得醒來，咱們把賬徹底清一清。”

謝檸這次和以往的安靜不一樣，絮絮說了很多話。

天明後，離開。

隻是不知道的，出了病房沒多久，病床上的人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