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不知道怎麽回的家。

恍惚了一路，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的建築似陌生。

是，一切都來得陌生。

那麽篤定的事，那麽確信不疑的事都在發生變化，在瘋狂地瓦解的信仰。

虞念渾渾噩噩的，以至於手機在包裏響了好幾聲都沒聽見。還是司機提醒的，這才手忙腳地翻手機。

是江年宴打來的。

甚至都盯著江年宴這個名字看了好半天。

接通後江年宴嗓音沉沉，“怎麽才接？”

虞念的張了張，竟一時間沒說出話來，許才幹地說，“去見了人，在車上，沒聽見。”

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江年宴聽出了的異常，敏問，“見了什麽人？出什麽事了？”

“江年宴……”虞念一手攥著車門把手，攥得手指頭都生疼。

了他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就覺得莫名的委屈和恐懼，還有說不上來的焦躁不安，又好像以為自己一路過來是鮮花，馥鬱芬芳，可不曾想回頭一看才發現，那些個所謂的鮮花和好盡是假象。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虞念一時間分不清了。

想哭，眼眶紅了，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手機那頭怔了片刻，再開口問時嗓音低，“慢慢說，別怕。”

“我……”虞念想說，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丁婕給的信息對於來說難以消化，一時間腦子都不轉了。

江年宴在那邊很有耐心，沒催沒促，就一直在等著開口。良久後才著嗓音問他，“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母親並不我父親，是嗎？”

手機那頭沉默稍許，說，“你父親對你母親很好，你母親對你父親還是有的。”

“有？”虞念聽著刺耳。

江年宴低歎，“夫妻兩人相，人心都不是石頭。”

“丁婕和江年啟也沒有日久生。”虞念捂著心口，覺得疼。

“不一樣。”江年宴意外地為虞翼遠說了好話，“你父親是真心對你母親好，他對你母親和對你的是發自心的。”

“你怎麽替他說話了？”

“我不會扭曲事實。”

虞念不說話了，可一場傾盆是倒回進心裏，了苦的汪洋，幾乎都不過氣來。

“現在要回家？”江年宴沒追問見了什麽人。

虞念嗯了一聲。

“回家之後好好休息，什麽都不要想。晚餐就別出去吃了，我人給你送過去。”

“不用——”

“聽話。”

虞念是聽話。

事實上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件事。

翌日虞念實在沒熬住就去了療養院。

買了不日用品給宋嵐備著，又陪著宋嵐去花園裏曬了太。

宋嵐今天的狀態還不錯，沒抱著那盆蘭花如癡如狂，見虞念來了也沒表現出很排斥的神來，甚至曬太時虞念就坐邊，也沒反對。

主治醫生跟虞念說，這陣子宋嵐的況就好的，跟外界也會有互。

“更了呢。”醫生說。

在療養院什麽樣的老人都有，但宋嵐格外幹淨，穿整潔不說還十分講究，現如今也裝扮，據護工說，宋士每晚睡前都會做皮護理，以前隻是偶爾，現在皮護理一做都能做一個多小時。

虞念並不驚訝，因為虞家出事之前母親就這樣。

有時候一天下來什麽都不做，護理臉和就是從早到晚，容師親自來家裏，為母親量打造護理方案。

“口紅的真漂亮呢。”冷不丁的，宋嵐開口了。

虞念一怔，發現宋嵐是盯著的說話一下反應過來。“媽，您喜歡啊？”

宋嵐沒回話，就是盯著虞念的在看啊看的。

虞念昨晚上睡得不好，一夜多夢，怕影響皮今早就素麵朝天，臨出門前覺得臉不大好看就隨手塗了些口紅。皮白，口紅隻是做了個簡單暈，更襯得皮凝白。

拿出隨包裏的口紅，跟宋嵐說，“我幫您塗點。”

宋嵐也是出江南，虞念的白皙皮就是隨了宋嵐，所以這口紅的很適合宋嵐。

塗口紅時宋嵐沒反抗，虞念別提多激了，差點眼淚都出來。輕輕給宋嵐塗抹口紅，跟塗抹的方式一樣，淺淺一點然後用指肚慢慢暈開，果然是的。

又掏出化妝鏡，展示給宋嵐看。

宋嵐盯著鏡子裏的自己，角揚著淺淺的笑意。虞念見心不錯，便說，“媽，您看您現在還這麽漂亮呢。”

也不知道宋嵐是聽進去了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總之笑得開心的。

“我聽爸講，您年輕的時候有好多追求者呢，我爸也是排除萬難才將您娶回家的。”虞念試探說。

宋嵐不語，似沒聽見虞念說的這番話，就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的。

“在我爸之前，您有喜歡過其他男生嗎？”虞念的語氣故作輕鬆。

其實很不想問，可關於過往的事目前也隻能問宋嵐。大門大戶的親戚是多，可大多是樹倒猢猻散，能聯係上的也不過就是想看笑話。

宋嵐將鏡子扔在地上。

就突然來了緒。

虞念一愣，轉頭看著。

不像是在生氣的話似的，更多是在生鏡子裏自己的氣。

虞念覺得通艱難。

良久後，很是心不安地問宋嵐了一句，“媽，您還記得湛既明嗎？”

宋嵐肩頭微微一。

這次有反應了。

轉頭就盯著虞念，眼神十分犀利。

虞念被這眼神嚇了一跳。

這麽久了，提虞倦洲，提父親，甚至提虞家過往宋嵐都沒什麽反應，可提到湛既明就有反應了。

但，為什麽是這種反應？

“媽……”

“滾！”宋嵐突然說了句。

虞念一怔。

“離開這，我不想見到你！”宋嵐的緒一下變得激。

把虞念嚇著了，趕忙來安，“媽，您別激——”

“別我！你這個禽！別我！”宋嵐的緒愈發激烈，甚至開始怒吼。

虞念狠狠一。

-

虞念是等著宋嵐緒穩定後才離開的療養院，沒再進宋嵐的房間，因為宋嵐的反應太強烈，甚至都把那盆蘭花給砸了，歇斯底裏地吼，“把它拿走，我不要看見它！”

出了療養院虞念的眼淚流下來了，滿腔的後悔和委屈抑製不住，蹲在門口就哭出聲來。

對於母親的緒波倍後悔，宋嵐已經是個病人了，為什麽要這麽咄咄相呢？過往的事如何有那麽重要嗎？就一定要刨問底嗎？

可同時又很委屈，很想去證實父母其實是相的，虞家很好，的父親也很好，他們並沒有瞞著的事。

虞倦洲的車到療養院附近的時候，打遠就瞧見蹲在門口的虞念。

喬敏坐副駕看得最清楚，指著外麵，“在那呢。”

十分鍾後虞念上了車。

喬敏坐在後座陪著。

不說話，眼淚也沒再往下掉，就是整個人很抑鬱。

虞念不說話，喬敏就不開口問，就那麽默默地陪著。

虞倦洲先進了療養院去看宋嵐，在裏麵待了將近半小時，等回到車上後跟虞念說，“放心吧，咱媽沒事，我進去的時候宋士在刷韓劇呢，看得可樂嗬了。”

虞念突然抬眼盯著虞倦洲，一瞬不瞬的。

虞倦洲被盯得莫名其妙，手在眼前晃了晃，“姐？”

虞念一聽他這麽，眼裏的鋒利就漸漸收斂了，整個人又變得弱下來。

喬敏給虞倦洲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別多問了，趕開車。

虞倦洲滿腦子是問號的，但還是聽喬敏的指示，轉過啟了車子。

往市區走的時候，喬敏見緒穩定了些，就輕聲問，“是不是還沒吃飯呢？咱們直接去吃點東西？新開了一家泰餐正宗的，咱們——”

“我想吃火鍋。”虞念輕聲說了句。

“火鍋？”虞倦洲穩穩控著方向盤，“沒問題，有家涮鍋還不錯。”

“重慶火鍋。”虞念說。

喬敏轉頭看，“天冷還是涮清湯羊鍋吧。”

“不想，就想吃點辣的。”虞念吸了吸鼻子，眼眶又微微泛紅。

虞倦洲見狀趕忙說，“哎，你可別哭啊，行，咱去吃重慶鍋，我馬上帶你去。”

“找那種最正宗的店。”虞念帶著哭腔。“不正宗的別帶我去。”

“行行行，我知道有一家，保證最正宗，廚子家三代以上都是重慶人，總行了吧？”虞倦洲最怕掉眼淚，隻要眼眶一紅，別說去吃火鍋了，就算想吃龍他都會想盡辦法搞來。

“重慶人就一定會做火鍋嗎？”虞念眼眶了，有點得理不饒人。

虞倦洲馬上改口，“祖祖輩輩都是開火鍋店的，最正宗的那種。”

虞念想笑卻笑不出來，眼淚還是沒控住下來。

喬敏手將摟懷裏，哭笑不得地寬，“念念你乖啊，咱們馬上就去吃火鍋，別哭了。”又跟虞倦洲說，“路過藥店的時候別忘了停一腳。”

“放心吧，忘不了。”

得提前給虞念買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