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薄微啟,吐出三個字,打斷了姜嶠,“我在乎。”
“……”
霍奚舟定定地著,“我要讓世人都知道,姜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要你清清白白地留在史冊典籍上,不再以暴之名、廢黜之名……我要往后百年,無人再能污蔑你一個字。”
四目相對。
姜嶠幾乎要被那雙眼眸里的熱忱灼傷,面上也有所容。
并非圣人,也并非上說的,能將許云皎與姜嶠徹底割裂開。這麼多年,被潑了各種臟水,并非沒有委屈與怨氣,只是沒有與鐘離慕楚、與世家們抗衡的能力,為了不讓自己更痛苦,便只能佯裝不在乎,令自己變得越來越麻木。
所以此刻,當霍奚舟說會為正名,讓一切真相留在史書上,若說沒有是假的。可是……
“阿嶠。”
一聲略顯親昵的喚聲傳來。
“阿嶠”這稱呼,從前只有鐘離慕楚一人喚過。所以即便后這人的嗓音與鐘離慕楚截然不同,姜嶠仍是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清明,頃刻間從霍奚舟帶來的中離出來。
姜嶠終于移開視線,越過霍奚舟,朝他后看去。
剛剛好的氛圍被打破,霍奚舟臉微沉,也轉看向來人。
云垂野邁步朝他們走過來,神自若地在姜嶠邊站定,垂眸看,“與他說什麼,要說這麼久?”
“……”
姜嶠張了張,卻沒能發出聲音。仍記得昨日云垂野拂袖離開時心灰意冷的模樣,怎麼今日又像失憶了一般,作出這幅親近姿態?
霍奚舟目如疾電,冷冷地掃向云垂野。
云垂野面無波瀾地對上他的視線,口吻淡淡道,“武安侯,有件事你或許還不知曉。阿嶠已經答應本宮,待此間事了,便會隨本宮回段秦。”
霍奚舟眸微,驀地看向姜嶠。
姜嶠也因云垂野的話驚了一跳,可下一刻,云垂野便牽住了的手,安地在手背上挲了幾下,姜嶠這才下心中的驚疑,勉強定了定神。
見姜嶠并未出聲反駁,霍奚舟眼中的溫度越發冷了下來。
云垂野又說道,“所以武安侯,你可以用阿嶠的名義起兵,但等到這一仗結束,阿嶠便不能再做這南靖皇帝,而要回段秦做本宮的太子妃。”
說著,他側眸看向姜嶠,“對嗎?”
姜嶠神微僵,與云垂野對視了一眼,才頂著霍奚舟的目輕輕點了一下頭。
云垂野角微揚,難得出了一個笑容,隨后便像個志得意滿的贏家似的,牽著姜嶠從霍奚舟眼前離開。
霍奚舟抬眸,幽邃的目追隨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眉宇間的翳雖揮之不去,卻不似從前那般酸,而是變得平靜坦然。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暇再計較姜嶠的回應,也顧不上第三人的挑釁。唯有不計一切代價,毫無保留的付出,才能填補他心中的瘡孔,麻痹失去帶來的痛苦……
姜嶠亦步亦趨地跟在云垂野側,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回頭再看一眼霍奚舟,手掌卻被不輕不重地了一下。
“別回頭。”
云垂野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語調已不復方才的意,而變得冷淡生。
姜嶠反應過來,生生止住了自己的作,頭也不回地繞過行廊。
走到霍奚舟再也瞧不見的地方,云垂野才緩緩松開了姜嶠的手。
姜嶠看向他,“你……”
“我可以幫你。”
云垂野言簡意賅地說道,“幫你斷了霍奚舟的念想。”
“……多謝。”
靜了片刻,姜嶠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云垂野深深地看著,眼中那潭死水翻涌著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緒。他自嘲地扯了扯角,“說起來,我是不是比霍奚舟幸運?他雖然得到了你的心,卻也讓你不得不遠離,甚至永不相見。比起這種下場,我倒是寧愿你不我,但會一直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姜嶠的眼睫垂了下來,遮掩了眸中思緒,雙抿,不知該說些什麼。
云垂野也默不作聲,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忽然低頭湊近。
姜嶠微微一驚,向后退了些許,可云垂野卻在眼前一寸的位置停下來,幽邃而平靜的目直直進的眼里,冷冽的鼻息也淺淺地撲在了的面上。
與此同時,他又一次攥住了姜嶠的手,指腹卻沿著的手掌朝上探去,探向手腕上方,準地在了的脈上,著的脈搏。
姜嶠終于明白了云垂野的意圖,僵在原地沒有作。
云垂野那雙眼眸里暗涌,半晌,又沉寂了下去,變回了毫無波瀾的死水。
搭在姜嶠手腕上的手指落,云垂野松開了,驀地往后撤開了子,面上的自嘲更甚,“你對我……果真沒有半分男之……”
姜嶠無言以對。
云垂野苦地笑了笑,轉離開。
***
像當初遍傳檄文討伐姜嶠一樣,霍奚舟為姜嶠正名的文書也很快從晏城傳了出去。短短數日,便傳到了東都、江州,還有建鄴。
一時間,百姓們無不震愕。
這麼多年來,姜嶠殘忍暴戾、荒無道的形象已經深人心,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有人告訴他們,姜嶠其實是個子,是個被迫被栽贓的替罪羔羊,而名滿天下的鐘離慕楚才是那個佞小人、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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