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宅大門前,奴仆們正忙碌地清掃著路上殘雪,卻避開了那些堆起來的雪人。
書房,楚邕正躬著腰翻箱倒柜,也不知在找什麼,地上散落了一堆信件,且從紙張泛黃程度上看,還都是些陳年書信。
分明是極冷的天,楚邕卻翻得滿頭大汗,總算從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十幾年前,在段秦的探子送回來的報,上面記著段秦皇室斗,皇帝段涉的幺子被賊人擄走失蹤。
“我就說沒記錯……”
楚邕一拍大,松了口氣爬站起來。
昨日在地牢外,將軍原想殺了云垂野,卻被他阻攔下來,原因便是他在云垂野上瞧出了幾分段涉的影子。
段秦與南靖已有百年未曾過手,也未曾派過使臣互相往來,所以南靖見過段涉的人不多,他曾經也是因為機緣巧合,才與之見過一面。
盡管這段記憶已經有些久遠,但昨日見到云垂野面容的第一眼,他便恍然覺得看見了年輕時的段涉。
想起昨日自己開口為云垂野求,霍奚舟看過來的眼神,楚邕仍覺得有些心悸。
他跟著霍靳打了這麼多年仗,是親眼看著霍奚舟長大的,自然能看出他的殺心。可那云垂野若是段秦皇子,便不能遂了他的意,留著的好遠遠勝過殺了。
楚邕撣了撣信紙上的灰塵,便推開書房門,隨意指了幾個護衛,“你,還有你,隨我出府,找將軍議事。”
江州眾人還是更習慣喚霍奚舟將軍,而非侯爺。
“阿父!”
一道清脆有力的聲從旁邊的行廊上傳來,楚邕震了震,轉頭便見楚芳菲披著件紅大氅,邁著并不嫻靜的大步興沖沖地朝他走來。
楚芳菲頭上戴滿了釵環,一路晃晃悠悠,閃得楚邕眼前發花。
“阿父要去找將軍議事嗎?”
楚芳菲眼睛都在發,“帶上我吧,我也要去。”
楚邕腦袋又開始作痛,甩袖逃命似的往外走,“胡鬧!我找將軍商議正事,你跟著做什麼?”
楚芳菲不死心地跟在他后,“那我扮護衛也行!”
“我勸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將軍自不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楚邕說道。
“那是從前,現在不一樣了。”
楚芳菲大大咧咧地說道,“將軍如今被子傷了心,正是我乘虛而的好時候!”
楚邕一下剎住了腳,錯愕地看向楚芳菲,“什麼被子傷了心,你胡說八道什麼?”
楚芳菲無辜地挑眉,扯著嗓子道,“將軍的小妾不是紅杏出墻,與旁人私奔,被將軍撞破了麼?這麼大一頂綠帽子……”
“住口住口!”
楚邕嚇了一跳,連忙揚聲打斷楚芳菲,呵斥道,“將軍的私也得到你議論?”
楚芳菲悻悻地閉。
楚邕左右張了一番,才皺著眉,低聲音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所謂的小妾紅杏出墻,不過是昨日他們在地牢外見到那一幕后的猜測罷了,怎麼楚芳菲也張口就來?
“昨日將軍回城時,突然策馬離開,不就是去置這樁事了?聽說那小妾生得極為貌,卻不安于室,趁將軍在外征戰時,與一長相俊朗……但比不過將軍的護衛勾搭在一起。昨日兩人約好一起私奔,恰好被將軍逮住,將軍還當場下令死夫……”
楚芳菲說得有鼻子有眼,見楚邕神呆滯,才出些疑的神,“阿父你當時不就在場麼?如今整個江州城都傳遍了,你在這兒與我裝什麼傻?”
楚邕眼前一黑。
***
暮低垂,西沉的涼薄日過窗格,穿過黑紗帳,落在子蒼白憔悴的面頰上,添了丁點暖。
昏睡了整整兩日后,姜嶠終于醒了。
緩緩睜開眼眸,目空而迷茫地落在頭頂上方那層層疊疊的黑帳頂,有那麼一刻甚至不知自己是生是死,也不知自己在何,是寢殿,是水牢,還是閻羅殿……
帳外,炭盆里的火燃得正旺,微弱的噼啪聲響傳帳,周也傳來干燥而溫暖的熱意,姜嶠的意識逐漸回籠。
昏厥前的畫面重新涌腦海,心口一,驀地坐起。顧不上頭暈目眩,側過,手掀開那曳地的黑紗帳。
目在空的屋掃視了一圈,四周的陳設和布置都讓姜嶠有種似曾相識的悉。看來應當是霍奚舟在江州的住了……
姜嶠定了定神,作緩慢地掀開被褥,想要下地,卻發現雙沒什麼力氣,只能坐在床邊發怔。也是這時,才發現自己上換了套烏青的裳,手腕上的割傷也被悉心包扎過。
姜嶠眸微滯,半晌才將視線移開。
屏風后忽地傳來推門聲,一人快步走了進來,姜嶠眼睫抖了抖,下意識繃了,抬頭便對上一雙驚喜的眸子。
“娘子醒了!”
笙娘端著藥碗,從屏風后繞到床榻前,滿臉都是喜。
姜嶠怔了怔,放松下來。啟,嗓音沙啞,“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笙娘將藥碗放在榻前的矮幾上,“那日在,娘子為我出謀劃策,如今我的弟弟已被侯爺救了出來。侯爺見我們無家可歸,便暫時將我們帶來了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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