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他的影看不到了。

將軍馬上，烽煙執戈，封宴經歷的那些浴廝殺，顧傾如今才從這王府一角窺到了一二。

顧傾的口悶得慌，覺有腥熱的東西一直在往頭涌。

“哎呀！哎呀！”許康寧突然用力捶打起了大，痛心疾首地說道“師父說過，不能讓王妃刺激！現在如何是好！”

眾人這才看向顧傾，面如雪，原本紅的也沒了半分，而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卻紅得厲害。

“王妃，你沒事吧？你別嚇奴婢。”許小雁扶著的膝，焦急地問道。

顧傾子往前一沖，吐出大口腥熱的鮮。

“王妃！”

眾人急忙圍上來，可還沒來得及扶著顧傾躺好，顧初荷要早產了！

孩子才六個月，生下來還能活嗎？

“許康寧，先看姐姐……去看……”顧傾手帕子捂著，用力推開了許康寧。

“好痛，好痛啊……”顧初荷歪在坐凳上，雙手死死扣著凳沿，像條瀕死的魚繃著子，順著的擺淅淅瀝瀝地往下淌。

“大姐姐，大姐姐。”二妹妹和三妹妹跪坐在邊，驚慌失措地看著。

“殺了我吧，太痛了……”顧初荷抬起滿是熱汗的臉，撕心裂肺地哭道“妹妹，你讓他們殺了我吧。”

“你堅強一點，不要總是要死要活，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拼一拼。”顧傾扶著如瑛的手，挪到顧初荷邊坐下，讓枕在自己上。

“我拼不了，太痛了。”顧初荷淚流滿面，連連搖頭“殺了我吧……”

“我給施針，把孩子帶到外面去。”許康寧的手也有點哆嗦，他飛快地打開醫藥箱，命令許小雁和趙阿姑把兩個小妹妹帶去馬車外面坐。

“怎麼回事？”方庭的聲音傳了進來。

“大姐要生了。”三妹妹扁著，哭著說道。

“不能出來，趕進去，把們眼睛蒙著，都坐穩。”方庭大吼道。

許小雁嚇了一大跳，趕又把兩個小的拖回馬車里面，一手摁著一個，死死捂在懷中。

“小姐別看，都把眼睛閉上。”許小雁渾哆嗦著，自己也死死閉上了眼睛。

以前覺得生孩子很簡單，嫁個相公，再懷上十個月，然后往榻上一躺，孩子就出來了。

哪會想到會生得如此撕心裂肺呢！

趕馬車的方庭此時心急如焚，出了這條小路，他們不可避免地要進大道。現在大道上有幾派人馬在廝殺，都已經殺紅了眼，場面混到分不清你我。他必須駕著馬車不要命地沖過人群，到時候斷刀飛箭，火把火炮，都會不長眼睛地往馬車這邊沖過來，妹妹坐在外面一點也不安全。

“都坐穩，把馬車門頂住，不要往外看。”方庭大了一聲，有力的手掌把韁繩往腕上纏了幾圈，半個子都站了起來，狠狠地甩了一下韁繩“駕！”

兩匹大馬四蹄用力，朝著巷子出口疾速沖去。

馬車廂里，眾人被晃得坐立不穩，不停地撞向兩邊的馬車木壁。顧

初荷已經疼得暈厥了過去，車里汗味和腥味還有羊水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沖得人頭暈眼花。

“把扶穩，不能讓銀針斷了。”許康寧衫都被汗水浸了，他扶著顧初荷的，大聲道“銀針要是進脈，那就沒救了。”

顧傾已經撞得頭暈眼花，勉強支撐起，重新把顧初荷抱進了懷里。顧初荷此時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已經是命懸一線。

“大姐姐死了嗎？”三妹妹從指里瞄了一眼，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還沒有。”顧傾著手了一下顧初荷的鼻息，嗓子也得發不出聲音。

“快，把扶正。”許康寧抹了把汗，又大道。

眾人這時也顧不著兩個小妹看到這一幕會不會害怕了，全都圍上去，把顧初荷圍在中間，用自己的當墊子，牢牢地護住了顧初荷。

“你們把眼睛閉上。”顧傾看著兩個嚇得臉發白的小妹，啞聲說道。

兩個妹妹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許哥哥一定要救救大姐啊。”三妹妹泣著說道。

“放心。”許康寧咬著牙，額上青筋道道鼓起。他是第一次接生，此時腦子也很，害是一個原因，沒接生過也是一個原因，好不容易沉下心來，又發現這事實上的接生和藥書里寫的不一樣。顧初荷的肚子上有好幾道傷，最深的一已經傷到了宮。

“孩子要出來了。”許康寧低低地著，急聲道“腹上還有傷口，還得合，這馬車顛簸得厲害，我沒把握啊……”

“方庭，能穩一點嗎？”顧傾沖著外面大道。

“不能！”方庭的話音剛落，馬車猛地又顛簸了一下。

馬車已經沖進了廝殺的人堆里。

外面的靜宛若人間地獄，哭喊聲，哀號聲不絕于耳，聽得人心驚跳。

原來打仗是這樣的……

顧傾一手穩住了顧初荷頭，一手把嚇得哆嗦不停的三妹妹摟進懷里。安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也害怕，也沒見過這般慘狀，地獄十八層可能也就這樣了吧。

馬車即將出城，急促的馬蹄聲從后面傳了過來。

“追兵來了，媽的，門口也不是我們的人。封珩這個死王八。”方庭大罵著，一手挽了韁繩，一手拔出佩刀，揮刀劈向城門口攔過來的士兵。

一隊士兵正在關閉城門，而此時他們的馬車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一旦被關在城中，他們真的會變甕中鱉了。

“許康寧來趕馬車，我去開城門。”方庭大道。

“我騰不出手啊。”許康寧也大。

“我去。”顧傾拽過二妹妹，讓抱顧初荷的肩膀，自己推開馬車門就要出去。

“讓我去吧，我來。”如瑛連忙說道。

“我有皇帝給我的令牌，他們不敢不放。”顧傾從脖子里拽出之前皇帝給的那面金牌，貓腰出了馬車門。

“王妃？你趕進去。”方庭見出來，嚇了一大跳。

“你去開城門。”顧傾推了他一把，把韁繩從他手里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