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微看向徐千嶼:“便是小姐額頭這枚朱砂。”
水如山和觀娘聞言,都是震悚。
“此蠱隨骨生長,如蓮葉下縷系蔓延,待十五年滿,便會毒發心臟而亡。此蠱生于蓬萊,是平平無奇的一種,若得蓬萊的靈氣蘊養,以修士之,可以自行制。但對凡人,卻是滅頂之災。”
“掌門為何執意尋小姐回蓬萊,我不便猜測。但夫人既我說,”沈溯微垂眸,“溯微以為,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說完,他便閉了。
這段話對他來說,太多了。
那些孕、避子湯、夫人、胎兒,謀謬誤,恨糾纏,沒有一樣跟他相關,甚至好些需要學習才能明白。
他卻纏繞其中,須得搞清樁樁件件,再來解決收尾,這便是他在蓬萊干的最多的勾當。
他本是破陣一劍,這是他唯一一次,除生殺之外,破例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觀娘駭然道:“那,小姐都十四歲了 ……”
徐千嶼聽了,卻沒有什麼反應。
那朱砂十幾年不痛不,離死隔了老遠,便沒有什麼實。還在拼命思忖,那些人都是誰。
對太上長老幾乎毫無印象。
那都是快要得道仙的老王八了吧,常年閉關不出,高坐蓮臺,離十萬八千里,甚至未曾照面,卻也曾經費盡心力,想將從世間抹去。只因為,是一個錯誤?
想到這里,很是不快,一手持劍,一手掀開沈溯微給的盒子,:“沈仙君送我什麼禮?”
沈溯微道:“是雪凝珠,若你服下,它會將你周脈瞬間凍結,若你不再生長,那蓮子連心咒也便一并停滯。如此,可在人間再停十年。”
徐千嶼捻起那顆剔的珠子,珠子上有霜花徐徐滾,仿佛一顆冰珠。
不愧是師兄,想出來的法子,如此簡單暴,便是把直接凍個冰俑。
徐千嶼有些狐疑地看著他,那狐疑之中,甚至沁出了幾分嫌棄,“那十年之后,我不還得死嗎?”
那麼,這樣的好意,又與等過完生辰再將帶走,有什麼區別?
不過這些,徐千嶼想得很模糊。
只是想,這樣便再也長不高了。
如今這樣,是不甚滿意的,本來還想長高一些,長了,能去打馬球。
“十年之后……”沈溯微似乎無聲地一嘆,“我會再來。”
于他而言,在哪里生存,并無區別。徐千嶼不肯離開,他便認為是家,既然家,那便多停一陣。
他所化的“王夫人”,到底承了大小姐兩次恩。他所回報給的,便是一次緩期。亦或者說,是有所選擇,而非走投無路。
至于師尊那里……可以由他再擔一點。
“仙君。”遠忽而傳來一聲呼喊。
家丁被推倒一片,驚之中有人踉踉蹌蹌奔過來。
沈溯微直覺房擺好的陣法忽而被破,仿若被劃了一刀的口袋,那籠中殺氣瞬間便從破口泄出,頓時清寒的劍氣過,一冷意霎時盈滿房間。
勝負,往往是在瞬間顛倒。
“你!”水如山看向來人,臉一變,“你怎麼出來的?”
“仙君。”那子跌跌撞撞跑來,遠看是個打扮,走近了才發覺,已不再年輕,但姿容不減。有一雙婉的眼睛,含帶怯,水汪汪的,但跑到跟前,見了沈溯微,卻出失之,“不是他啊。”
可是失片刻,環顧四周凝重氣氛,又欣喜起來:“是不是仙君你來接我走的?”
沈溯微一瞧便知是誰。
當日那畫像不像徐千嶼,卻是照著的模子勾勒。
這是千嶼的母親水微微。
但是沒想到,……
“爹。”水微微見他不答,轉過,對水如山道,“爹,是不是您不肯。求您放我走吧,兒想和他去仙門!”
“你……他不可能娶你的。”
水如山面又痛又怒,如若說方才這老者只是頹勢略顯,此看見水微微,才是兵敗如山傾。
水微微唯獨在關于徐冰來的事上不瘋,甚至頗有鎮定。
譬如水千嶼出生那時,觀娘將嬰兒抱著搖晃,口里哄著。忽而掐住觀娘的手臂,說孩子姓徐。
“他會的。”水微微竟然忽而出個笑容,著自己不存在的肚子,悄聲地說,“我們孩子都有了,他是仙門正道,難道不怕人說嗎?早晚有一天,他會迫于聲勢,把我們接回去。”
那口吻,竟然十分篤定。
完全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徐千嶼咣當一聲將劍摔在桌上,水微微被嚇得跳了起來,小跑著躲到了沈溯微背后。
徐千嶼擰起眉。這劍太沉,實在拿不了。
自刎看來也不是件易事。
氣吁吁地著手腕,看著劍,半晌,又抬眼看向沈溯微背后晃來晃去的水微微,頭一回有些可憐。
水微微也學過一樣的“君子之德”“淑之行”,就是被那些大儒所授的世俗禮儀給荼毒傻了的。
若孩子的爹是哪個凡人族,確實會顧忌聲名倫常,即便不,也至會負責。
而四大仙門的修士,皮囊同凡人長得一樣,也能同凡人來往流,可哪里和他們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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