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曦臉沉得都能擰出水來,開口卻還是那般輕的人音,“我他哥哥,是因為他和裴鬆鶴同歲。從我上了高中,他們兩人便帶著我一起吃一起玩,我自是慣了的。”
“至於你們小人私底下有什麽昵稱,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所以你的這個問題,又跟我有什麽關係呢?”沈知懿垂眸收拾著櫃臺上那些玉料,嗓音清淡如水。
顧予曦瞇起雙眼凝視著。
總覺四年不見,要比想象中變化更大,段位明顯高多了。
不過倒也能理解,段位不高,怎麽可能爬得了陳墨的床!
“你如果沒別的事就快點走吧,我要關店了。”沈知懿察覺到在盯著自己,偏不屑與對視,收拾完櫃臺又收拾貨櫃。
“這才五點你就要關門?”顧予曦明知是在對自己下逐客令,卻忍不住皺眉道。
“文玩店五點關門不正常嗎,黑燈瞎火的你能看清個什麽?”輕描淡寫地說道,語氣裏藏著一抹若若現的輕諷。
顧予曦本就是聽了宋暖的話,一時興起過來看看沈知懿這間鋪子到底開得怎麽樣,可現在被主往外趕,反而覺得自己像是刻意上門來找茬的。
“再過兩天就要夏至了,總覺自己手上空的,好像缺了點什麽。想到你在這裏開店,特意來給你開個張!”顧予曦晃著自己皓白的腕子,潤如羊脂。
讓沈知懿不想起裴鬆鶴腕間的那串佛珠,心裏莫名產生一憎惡。
不聲地把目從顧予曦那若無骨的手腕上移開,“那你想戴點什麽?珍珠、翡翠、金銀玉石?我家可不做珠寶生意。”
“我想帶一串能讓自己姻緣變好的水晶,聽說那什麽草莓晶好像都不錯?”顧予曦的音調婉轉而綿,令人聞之骨。
在聽到‘姻緣’二字的時候,臉上笑意有些薄涼。
“那你找錯地方了,出門左轉雍和宮,那邊有請香灰琉璃手串的,你再去開室裏讓那些喇嘛給你念經加持一下,比什麽水晶都管用……不行可以繞遠道去下紅螺寺,求子求姻緣都很靈。”
顧予曦從不信神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哂笑了下,“我沒聽錯吧,你什麽時候開始信佛了,連送上門的生意都不要?”
要,當然要!
沈知懿隨便找了兩串草莓晶賣給,顧予曦看都沒看就讓包起來。
當那抹青如古巷煙雨般消失在門後,全程看呆的肖源旺,瞪圓了眼睛走出來。
“老板娘,你也太會做生意了,兩串草莓晶,你收人家兩千八!這玩意兒進價有二十八嗎?”
“說多了,十八!”沈知懿角勾起冷笑,“既然滿臉寫著‘隨便宰’三個大字,那我還跟客氣什麽,反正這兩串東西不出巷口就會被扔進垃圾箱,進價多重要嗎?”
肖源旺不明覺厲,隻聽拉著譏誚的調子,慢悠悠道。
“以後你再見到剛才那位,無論相中了什麽貨,價錢直接翻十倍,不用客氣,這送上門的買賣,不賺白不賺!”
肖源旺瞅著自己這位雲淡風輕的老板娘,在發自心的佩服同時,約還泛起一恐懼。
兵不刃,收錢時絕不手。
他道行是淺薄了些,還得再練練!
-
傍晚,沈知懿打車回了翡翠洋館。
裴延澈正癱坐在沙發上用Switch投屏打塞爾達,瞥見走到玄關,暫停了遊戲,不鹹不淡的問道。
“你昨晚到哪裏去了?”
正在鞋的作一頓,抿道,“你怎麽知道我昨晚出去了?”
“我看監控了呀!”裴延澈說到這裏,語氣裏帶著幾分咬牙切齒,“我爸媽實在是太狠了,竟然在門外裝了個監控,監視著我們到底有沒有住這裏!”
沈知懿閉上眼睛,隻覺頭疼。
“還好我派人來檢查了一圈,可以確定屋子裏是沒有攝像頭的,否則我非得跟他們鬧不可,還有沒有點人權了!”裴延澈恨聲道。
“我昨晚……睡不著,回之前的住所去了。”淡淡解釋道,把換下來的鞋子放回鞋架上。
“你擇床是吧?我也一樣,昨晚都沒睡好。”裴延澈抬手把頭頂有型的銀發抓得淩起來,煩躁不已。
“忍忍吧,還好隻有這三個月,等三個月過後不管我家老頭子說什麽,我必須讓他取消婚約的。”
沈知懿站在客廳那克風格的巨大水晶吊燈下,麵無表地瞧著沙發上那個略顯頹喪的男人。
頭頂昏黃的燈恰到好照在他的眉目間,那雙曾經覺得像極了裴鬆鶴的桃花眸,現在卻怎麽看怎麽都像裴南屏。
白日裏看到的那些冷冰冰的文字,現在仿佛有了生命般從紙上躍出,不停鑽腦海中。
知道裴延澈是無辜的,如果他弄清楚裴南屏是懷著怎樣一種算計來命令他和自己完婚,他絕不會同意。
可裴延澈太薄弱了,他隻是個遊手好閑的二世祖,本沒有對抗父親的能力,結果或許都是一樣的。
不該遷怒於裴延澈,但此時此刻,的確不想看到裴延澈這張臉。
手指不經意地蜷了蜷,拖著無力的徑直走上樓梯。
“喂,你不吃晚飯啊?”裴延澈在下方愕然問道。
沒有回應,隻是把臥室門重重關上。
裴延澈見如此冷漠的態度,心莫名變差了許多,把Switch手柄甩到一旁沙發上。
隨著屏幕上林克的影緩緩倒下,他一腳將茶幾踹出去半米遠,叱罵道,“什麽臭脾氣,老子惹到你了嗎?”
他的音量不大,又隔著整整一層樓,沈知懿本聽不見。
熱水穿過銅管,從花灑中淋漓而下。
沈知懿覺自己全都被這滾燙的暖流包裹住,洗去所有的疲憊和戾氣。
躺到那張的雙人床後,了枕側冰冷的,不想起昨夜的纏綿悱惻。
又想裴鬆鶴了……
但今晚不能再出去,想到樓下那個該死的監控,自己的一舉一,可能都會被實時傳遞到裴南屏的電腦中!
好不容易被熱水灌的心,此時再度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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