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芙自然沒這個待遇,離經叛道的事跡傳開,現在走在村里總是被冷眼相待,連帶著師父也到了一些牽連。
雖然也能偶爾沾,湊上點師父他們的熱飯,可到底就兩碗,又不想同他們搶飯吃。
周芙抱起碗,把最后一口湯水呼嚕呼嚕飲進,接著頗為豪邁地拿袖子在邊一。馮玉貞許久未見如此奔放的吃相,往日和崔凈空面對面,青年總是不著不急的。
周芙拿著空碗,去溪邊很快洗了洗,將食盒裝好,輕快道:“玉貞姐,我今晚就不去打擾你了,我娘總算松口了,說讓我明日回去吃飯睡覺。”
馮玉貞點了點頭,也略微放下心,道:“大娘也只是舍不得你,他們是怕你一走再也見不到了。你有飯吃就好,我估計不過這兩天也要回鎮上了。”
拎著空的食盒,周芙躊躇一會兒,忐忑問道:“玉貞姐,你的……不若我師父看看吧?”
馮玉貞面上的表一下僵住,掩飾似的掩飾道:“不必,陳年舊傷了。”
周芙也不好堅持,委婉道:“師父醫高超,治好過一個半癱,倘若玉貞姐想試試,我總覺得或許還有希。”
馮玉貞頭卻越來越低,那只跛腳很局促地向后一稍,把它藏起來。而后勉強謝過,周芙也自知或許說錯了話,于是轉開話題,兩人說好改日都去了鎮上再聚。
走回磚房,悉的馬車停在門前,青年站在院子里,聞聲轉過子。
崔凈空推測好日子,馮玉貞差不多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從府宅帶來的米面撐不下去幾天了。可到了卻沒看到,田泰稟告,說夫人去給周芙送飯了。
馮玉貞從后山走來,一路走到他面前。又兩天不見,崔凈空:“嫂嫂。”
只瞥他一眼,走進屋里,崔凈空抬腳跟在后。將食盒放在桌上,馮玉貞轉過,后腰抵住桌沿,并不言語。
與面對面的崔凈空先行開口,他著人冷淡的臉,開門見山道:“嫂嫂,這是第六日了,隨我回去罷。”
聞言,馮玉貞錯愕一陣,竟然過得這樣快嗎?甚至都沒有察到這麼久了,還以為村西住了三兩日,一晃眼,眼前的景和瑣事都飛逝而去了。
崔凈空兜捕到的失落,看著尚還流連忘返,隨即出口道:“嫂嫂,我知道錯了。”
他這一句話總算說到了點子上,馮玉貞猛一下被他揪回心神,如此耗費波折,所求也無非就是這一句話。
崔凈空態度很是謙卑道:“我不該瞞著嫂嫂對趙毅痛下殺手,也不該遷怒無辜,更不該讓別人足你我二人之間,下次再也不犯。”
馮玉貞嘆了一口氣,這才張口說了第一句話:“空哥兒,你真知道錯了嗎?”
崔凈空覺察出有就此放過的念頭,順著臺階利索跑下來,誠懇道:“我錯了,嫂嫂念我年無知,頭回墜網,一時慌了手腳,概因從沒有人教我如何去做,因而才出此下策。”
他的話很有幾分真意切,不知包含他多真心。馮玉貞被說得了惻之心,方才刻意不看他,這下抬起頭,發覺青年瘦削了一些,眼下淺淺青黑,大抵是睡得不好。
衫不知為何也泛著許多褶皺,只是那雙依舊烏沉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
他是頭一次春心萌,可馮玉貞不是。他尋求過來人的經驗,于是向寡嫂手討要。
馮玉貞總算拿出長嫂的架勢,話語里有幾分堅持:“既然知道錯了,我們要去給趙大哥上門賠禮,你若是不愿意,便賠給人家工坊一些銀錢。”
這副有幾分威嚴的模樣并沒有持續太久,馮玉貞泄下氣,手平他衫上的局促,苦口婆心道:“有什麼事都可以商量,但是空哥兒你不能……隨隨便便就殺人滅口,這樣有損福祿,一個不好,死后要下阿鼻地獄的。”
說到這兒,不由得想起在夢里幾乎了一個人似的不辨生死的男人。那是三十多歲的崔凈空,現在十八歲的崔凈空就站在前,尚還有無限可能。
比起虛空中的神魔懲戒,還是寡嫂說不理就不理他的態勢比較唬人。崔凈空只邁前一步,藍布短靴同繡鞋的鞋尖輕輕相接。
崔凈空的影籠罩在上,他低聲道:“嫂嫂知曉我的本——這對我來說實在艱難,煩請嫂嫂費心了。”
上一句比一句恭敬,頭卻越湊越近,兩人之間眉眼相,瞬息氤氳起一陣云雨霧氣,馮玉貞也是十來天未曾同他歡好,一時間半都被吹了。
可正題還沒有說完,不能被他這樣含糊過去,撐住青年的口,氣息有些不穩,杏眼凝視著他,語氣卻十分認真:“空哥兒,除了這件事,你還有別的事瞞著我嗎?”
有的,可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寡嫂不是也守著那些嗎?崔凈空心里想著,里卻鄭重道:“絕無別的。”
這才如愿以償偏過頭,人的下頜微微仰起,俄而,地上的藍面短靴進兩只巧的繡花鞋之間。
兩人到底沒有在磚房胡來,馮玉貞捂著不他再親。
回來收拾了半天,再走卻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等馮玉貞坐上馬車,同崔凈空并肩坐著。向車窗外連綿的黔山,好似想起什麼,眉宇間涌著遲疑,最后還是沒有繼續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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