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兔子急了也會跳墻,馮玉貞自有的堅持:小叔子用不用管不著,可給不給就是自己的事了。
后來崔凈空瞥見燭火下垂眼時用心而細致的神態,面容很是秀,心中一,便默認了下來。
只是今天,他放下書本喝茶的功夫,馮玉貞卻擱置了手里的繡樣,明顯有什麼話想說,卻好似有些難言猶豫。
見他看過來,馮玉貞不自覺張口吐了出來:“空哥兒,張柱那件事……也是你干的嗎?”
崔凈空聞言,手指在茶盞上輕輕叩了叩,他慢條斯理開口,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臉上每一細微的變化:“如果我說是,嫂嫂會怕我嗎?”
第27章 木兔子
“不……我只是問一問。”馮玉貞訕訕,頭又要低下去瞅完大半的繡面。
油燈的燈芯遭微風一吹,暈黃的亮就在的臉盤上搖晃,一會兒移到的眼睫,一會兒又照在宛如敷了一層珍珠似的側臉上。
崔凈空仔細端詳片刻,臉上確實沒有害怕的跡象,忽地垂眼:“嫂嫂要責備我嗎?可他說拿右手過你。馮兆之前害你,所以我傷了他的左,只是他巧遇狼而已。”
明明是尖牙滴著毒,時刻弓伺機而的毒蛇,在面前卻把自己首尾相接盤踞起來,裝得猶如貓一樣溫順。
是呢,本來小叔子和這些人本就無冤無仇,若不是為,哪里會手上沾?聯想起他那夜回來疲累神,靠在自己肩頭罕見的脆弱姿態,馮玉貞不由下陣來。
察覺方才自己的言語里很有些過河拆橋的意味,忐忑抄著手,半晌才低低出聲:“空哥兒,我不是責怪你,我知道是因為我,你才……”
后面的話便不能說了,說出來要變味,咽回嗓子里,圖草草結束這番對話,拿起一旁的花剪將人心煩意的多余線頭剪斷,然而對面的青年卻沒有如所愿停下。
“嫂嫂盡管把我當你一件得力的件來用,好比這把剪子。”
接著一只手過來,輕輕覆在的手上,馮玉貞眼皮一跳,手下的線頭也剪歪了。
他聲音低沉:“你拿著我,全由你來決斷,刀尖向外,我便永不會傷你。”
那片和他接的皮微微發燙,馮玉貞的視線在他冷白的骨節上一掠而過,他著,不準寡嫂再如從前那樣回避。
嚨干,良久之后,才從牙里溜出來幾不可聞的應聲。
馮玉貞穿著緗的夏衫坐在院子里,一窩茸茸的小崽圍在腳邊又蹭又啄,把煮的韭菜切碎扔到地上喂食,黃的團就蜂擁而上。
平日里不出門,很招一些小喜歡,又心懷善念對待它們,于是附近貓貓狗狗多了便很熱鬧,樹上的鳥也漸漸長拖著黑尾羽的大喜鵲。
后來疏忽之下,肚子溜圓的橘貓趁不備叼走了一只仔,才注意防范起來,每天喂完小都要再重新趕回籠子里。
磚房到底老舊,幾十年的東西了,崔凈空再得力也沒法把整個房子翻修重蓋一遍。幾場急雨下來沿著瓦向下滲水,屋里乎乎的不氣,馮玉貞一等天晴就要趕快把被子抱出來晾曬。
加上和馮家事一出,一些搬弄是非的流言蜚語傳到兩人耳中,崔凈空前些日子問,要不要搬去鎮上住。
馮玉貞是得過且過的人,不把懸崖邊上是寧愿不的,也從沒想過離開此。
一方面畢竟黔山村是自己土生土長的地界,對一個嶄新環境和不知善惡的鄰里抱有未知的畏懼;其次,倘若要搬去鎮上,還要置買新的住所,從哪兒來的銀子呢?
總不能默認崔凈空出錢出力罷,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兒,于是沒有答應。
等錢翠一行人到了門口,瞧見的就是馮玉貞正心不在焉地喂。喊了一聲,馮玉貞坐在小板凳上,拍拍手起,才看清后還跟著兩個男人,錢永順自不必說,還有一人竟然是趙毅!
馮玉貞立馬明白錢翠這一趟的目的,登時頭皮發麻,恨不得就當沒看見躲進屋里,把門合上才好。
那兩個男人走到柵欄那兒就停下不了,只有錢嬸子走近。
兩人進屋坐下,錢嬸子先拉的手,輕拍兩下,笑盈盈道:“貞娘,我兩個月前和你提了一,就我家老三旁邊那個,瞧瞧,大高個,干活一把好手。”
側,下往遠一抬,馮玉貞就和趙毅的眼睛不經意間對上了,他淺灰的左眼猶如鷹隼,盯著的臉,馮玉貞忙不迭收回目,只覺得如芒在背。
言語懇切道:“嬸子,我實在沒再嫁的念想……您別我為難了。”
可錢嬸子面瞧著比還難做:“貞娘,我也不瞞你,他對你有意,這段日子找得勤,很是誠心。再說他是老三師父親外甥,我也不好駁人面子。
貞娘,澤哥兒走了快半年,我知道你心里難,這人吶都要往前看,不是非讓你和他湊一對,先相看相看,總是不礙事的。”
本來趙毅該被領著去見馮玉貞爹娘說親,可村里傳遍了馮玉貞剛和馮家一刀兩斷的事,雖然不合適,錢嬸子也只能直接來找了。
話說到這一步,馮玉貞也不能再推。錢家給崔凈空賠禮道歉,便宜也占著,他們給磚房添置的桌椅都在屁底下呢,狠不下心把人拒之門外,只得無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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