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何燕澄朝常說“裝模作樣”的原因之一。
分明喜,卻不敢宣之于口。
李嗣音萬萬沒想到燕澄朝會給帶這個,分明記得,燕澄朝最是厭惡賭爾焉的那氣味,哪怕只是聞到一點兒便恨不得沐浴焚,熏它個三天三夜,把那味道徹底覆蓋。眼下卻為了給賠禮道歉,專門給尋了個賭爾焉過來,或許還揣著它許久……
又想到燕澄朝拿著此時嫌棄至極卻又不得不收懷中時的那樣子,不由得有些想笑,心間涌起的復雜緒也因此沖淡幾分。
燕澄朝的面在李嗣音打開紙包后便一直有些怪異,他艱難出聲:“你喜歡便好。本世子是誠心的。”
李嗣音深深地看他一眼,將紙包重新掩好,問道:“宮門早已鎖了,夜又已深,你是從哪里弄來的這番果?”
燕澄朝掩咳了咳,眼神避開道:“九公主不需知道。”
一些匪夷所思的念頭逐漸浮上李嗣音心頭,帶著些猶疑問道:“你,溜出宮了?”
四下寂靜,燕澄朝沒有回答。
李嗣音的話音逐漸不可思議,“皇宮守衛森嚴,況且最近因為巫族一事,守衛又比從前增加了一倍,過了落鑰的時間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你……出去又回來了一趟?”
燕澄朝默默轉臉,沒有出聲。
李嗣音一時神復雜。
不知該嘆燕澄朝這些年來學的功夫還真是不錯,還是佩服他如此有力折騰大半夜。
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手指到那包著賭爾焉的紙包,心間泛起漣漪。再開口,李嗣音的嗓音仿佛也和了很多,緩緩道:“燕澄朝,多謝。”
這一聲道謝里含著李嗣音太多緒,燕澄朝聽得有些耳熱,他聽不得李嗣音這樣正經與他說話。
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燕澄朝抬頭道:“既然九公主喜歡這份禮,那本世子便先走了。”話落,他要跳窗。
李嗣音一手,拉了下他的胳膊,燕澄朝形踉蹌了下,沒能跳得出去。他面紅耳赤地轉頭,微惱道:“九公主又怎麼了?”手臂卻是飛快地躲到了后。
李嗣音訕訕一笑,只是想攔住他,沒想到這人這麼大反應。
“燕世子,”
隔著紙包,李嗣音手著賭爾焉,眼眸微轉,“你素來不信這番果好吃,如今我們中了蠱味覺相通,不如本公主嘗給你看看,你便知道這果子與它的氣味是截然不同。”
燕澄朝后退一步,眉頭已狠狠皺了起來,“九公主,哪有你這般恩將仇報的?本世子今晚可是特地來給你賠禮道歉的!”
李嗣音緩緩道:“真不試試?左右是本公主吃,又不是你吃。”
“再說,燕世子送了本公主此,本公主終究是要吃的,屆時燕世子不一樣能嘗到它的味道?”
燕澄朝猶豫片刻,“可這番果打開后的味道極其熏人……”
“實在不行,”
李嗣音自桌案上拿起自己的一條手帕,遞給燕澄朝,“你便先用這帕子捂住口鼻罷。”
手帕攤開在李嗣音的手掌上,是煙霧紫的,右下角繡了個“音”字,散發著淡淡的馨香。燕澄朝難得有些結,“你、你怎可隨意將帕子給旁人,這這這可是子的私之!”
李嗣音乜斜他一眼,淡淡道:“想什麼呢,這帕子本公主早已不用許久了,況且,借你遮擋下氣味而已,可不是讓你帶走。要不要?不要我收回了。”
眼看那一方素帕便要被收回,燕澄朝腦子發懵,鬼使神差道:“要。”
等說完他便有些懊惱,怎的就要了?所幸李嗣音沒說什麼,只將帕子遞給了他,燕澄朝只好面通紅地拿了過來。
帕子捂在口鼻,離得這般近,那淺淡的馨香也越發濃烈起來。是很好聞的蘭花香氣,燕澄朝腦子有些暈乎乎的,臉也燙起來,總覺著是李嗣音這帕子太香了。
后來李嗣音拿小刀打開了桌案上的番果,燕澄朝心不在焉,腦子里浮著的不是那番果的氣味,全是鼻尖那帕子上的馨香。
李嗣音見他出神,沒說什麼,只當他是被這氣味熏得不了了。
用手指拿起一小塊賭爾焉金黃的果,看了一眼燕澄朝,見其仍是眼神游移的模樣,喚了他一聲,而后便將那果送進了里。
濃郁醇厚的味道在口腔中散開,還帶著淡淡的杏仁香,李嗣音咽了下去,片刻啟問燕澄朝:“怎樣?”
燕澄朝定定瞧著嫣紅的瓣,口腔中泛起果子香甜糯的滋味,垂眼道:“嗯……好吃的。”
-
燕澄朝回去了。
黑暗里已沒了方才年的影。
闔上木窗,清瑩的月被盡數阻隔,只過窗紙映出些微影。
李嗣音解下外,復又爬上榻重新躺好,閉著眼睛試著睡。
不知是不是今晚的事讓的心緒有所波,睡夢中,竟想起了與燕澄朝初相識的時候。其實,與燕澄朝,也不是生來就是死對頭的,若要說起兩人的淵源,大抵還要追溯到小時候的那件事。
……
日朗朗,風輕云淡,七歲的李嗣音被太傅牽著走進了太學的學堂。
“這位是永熙公主,日后便在太學和諸位一同上學,同窗之誼彌足珍貴,諸位和善友,共同勤勉向學。”老太傅有一把雪白的山羊胡子,笑起來很像慈眉善目的仙人,“永熙公主,你便自去擇個位置坐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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