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微見他面有為難,含笑哄他道:“我可以教你蒙眼投壺,我那兩只蟋蟀,也可以送給你玩。”
照微心想,這話若是被兄長聽見,定要斥有失份,但眼下當務之急是將李遂從金氏的控制中扳過來。
果然,聽見玩蟋蟀,李遂雙眼一亮,“真的?”
照微笑瞇瞇,“本宮不欺君。”
此事就這麼說定了,李遂從榻上爬起來,踩著木屐跑出臥房,拾起隔間書案上的筆墨,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詔封呂誠為蜀中博買務博買使,經營蜀中茶葉、帛事務。”
他將這張紙拿給照微看,說:“這就是母求朕寫的詔旨。”
照微在那稚氣的字跡上掃了一眼,問他:“皇上認識呂誠?”
李遂道:“朕沒見過,但母說他是個會賺錢的忠臣,能給朕賺很多銀子。”
“那皇上可知博買務是做什麼營生的?”
“這個姚丞相與朕講過,他說是把百姓應該上繳給朝廷的東西換錢的地方,有了博買務,宮里就不必堆很多用不著的東西,只等著收銀子便是。”
照微聞言嘆了口氣。
不怪人言主國疑,倘不是大周的太后,祁家的兒,也不敢支持這樣一個懵懂孩掌國之重。
給李遂穿好龍袍,戴好帽冠,牽著他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事并非如此,既然金氏已經后悔了,咱們先去翰林把詔旨撤回來,博買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之后再慢慢告訴你。”
翰林苑,江逾白與張知帶著十幾個侍,團團將翰苑前后門圍堵了起來,也不說因由,也不肯放行,正與翰苑的翰林們膠著對質。
那秦楓自己不敢出面,便挑撥別的翰林去沖圍。
有人指著江逾白鼻子罵道:“在太祖朝,侍見了我等有功名的人得低頭繞著走,不敢議論朝政,遑論橫行違阻。這宮里若是還有幾分規矩,就該當場將爾等不敬清流的奴才杖斃!”
江逾白聽了此言,不急不怒,溫潤的目越過他,看向躲在他后掩著袖子、袖中藏著詔旨的秦楓。
他聲音謙和地說道:“諸位先生莫急,正是有人壞了規矩,所以才要暫時圍查,仆等奴才死不足惜,只是怕誤了先生們的清白。”
有翰林冷嗤道:“什麼時候,我們翰苑的清白要爾等閹維護?”
有人附和:“人說的清白是哪種清白,莫非自己沒了兒,要當人的那種清白吧?”
眾人哄堂大笑。
江逾白面上微紅,有赧窘迫的神,但仍巋然不擋在院門前。
張知卻沒有他這麼好脾氣,冷笑罵道:“我等雖沒兒,尚知道捂著,有些人不過尚留著兩寸兒,就著腚到招搖。咱家奉勸諸位一句,日三省,小心犯了事兒沒進宮里,落到我等奴才手下調教。”
翰林們一向自恃面,聞此言大怒:“簡直豈有此理!”
說著就要聯手往外闖,嚷嚷著見丞相、見太后。十幾個侍張臂阻攔,江逾白皺著眉頭擋在最前,不知誰先了手,一耳甩在江逾白臉上,尖銳的指甲在他潔的側臉劃出一道痕。
“都住手!何人敢在翰苑清貴之地喧嘩!”
眾人正怔愣,聞聲齊齊朝門外去,見來者是參知政事祁令瞻與北門承旨鄧文遠。
說話的人是鄧文遠,此人因才學出眾而在翰林苑中頗有地位。眾人見了他,忙出言訴苦,七八舌指摘這幾個侍沒有旨意就敢圍封翰林苑。
祁令瞻從旁靜靜聽著,目落在江逾白側臉的傷口上。
心想,只怕照微見了要生氣。
果然不出他所料,半刻鐘后,太后駕與天子駕到了翰苑。
照微牽著李遂的手走進來,目掃過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冷笑道:“菜市雜貨、勾欄鼙鼓也沒諸位這般熱鬧,什麼無旨圍查,難道本宮的口諭不是懿旨麼?”
適才張羅要打人的那個翰林抬起頭來,“啟稟太后殿下……”
“你閉,”照微乜過他,目落在江逾白上,“逾白,你來回話。”
江逾白慢慢抬起頭,此時臉上的痕鼓了長條,正火辣辣的疼,在他玉白的臉上十分明顯。
照微蹙眉,李遂驚得瞪大了眼睛。
江逾白謙聲說道:“回娘娘,諸位翰林雖有誤會,并無對娘娘不敬之意,請娘娘暫行寬宥,先置正事。”
照微默默盯了他片刻,吩咐去取拭傷口的藥酒,對他道:“你先隨本宮進去。”
這回圍翰苑的是太后親軍神驍衛,個個佩刀帶劍,凜然一煞氣,翰林先生們不敢與之爭,皆噤聲退至一旁。
很快取回了藥酒,照微坐在明堂里,拿棉絮蘸了藥酒,讓江逾白上前。
江逾白垂首更低:“不敢勞太后娘娘。”
照微點了點高幾,“本宮你過來。”
江逾白只好上前去,跪地仰面,將側臉的傷口呈給看。
別人折辱他,照微偏要讓他們知道江逾白備寵信,這也是對他的安和收買。
攥著棉絮,將藥酒輕輕涂在江逾白臉側的痕上,涂完后抬眼往外,見眾人皆低頭噤聲不敢言,心中十分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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