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褚奕登基後，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

孟棠亦是第一個敢出手打他之人。

褚奕沉默了。

孟棠聲音越發尖利：“陛下以前看著臣妾滿臉幸福的喝下補藥時，是不是很得意？”

“看臣妾被您騙的團團轉，看臣妾因為您賞賜的補藥而出歡喜的神，看臣妾小腹期盼皇嗣的到來，您是不是很快意？”

“您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您做什麽都是有理由的，臣妾一介小小子，即便您不用這種法子欺騙臣妾，隻要您告知臣妾，您不想要臣妾的孩子，臣妾會知道該怎麽做的，何至於此？褚奕，何至於此啊！”

褚奕緩緩鬆開了，他道：“棠兒，從前看你喝下補藥時，我於心不忍，但我終要顧全大局。”

孟棠輕輕的笑出聲來，說：“好一個顧全大局。”

閉上眼睛，憔悴的容沾滿了漉漉的淚痕，說：“陛下，倘若臣妾付出一切，得到的隻有這些虛假意，早知今日，臣妾當日便是抵死，也不會進宮的。”

“七年前，父親告知帝王看上了我，要封我為後，臣妾心中歡喜，臣妾誰也瞧不上，臣妾隻想要天下間最好的男子，臣妾帶著滿心歡喜了宮，了您的人，您的冷落也從未讓臣妾退過。”

“臣妾總想著，您是帝王，您要顧及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臣妾該理解您，深宮七年，臣妾了多委屈與磋磨，臣妾忍不發，不想給您添麻煩，整顆心都撲在了您的上，您想要什麽，臣妾便給什麽。”

“臣妾總以為，哪怕帝王心深似海，總有一日也會被臣妾所打，真心待臣妾，臣妾本以為這個時機到了，陛下曾向臣妾許諾了一輩子，臣妾信了，臣妾心想，有夫如此，夫複何求呢？”

緩緩後退了兩步，滿臉失，對褚奕說出了一句話：“人因生，因死，臣妾亦是如此，陛下，天黑了，您該回去了。”

可外邊天通明，烈日當空。

哪裏天黑了？

是孟棠心無了，所以便天黑了。

“棠兒。”褚奕緩緩閉上眸，他攥了拳，說道：“是我辜負了棠兒。”

那個曾經捧著一腔真心的子，如今容憔悴，好似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昔日的孟棠溫賢惠，言笑晏晏，他說什麽做什麽，總是順著他。

褚奕終於意識到他失去了什麽。

孟棠可以將自己的一腔真心毫無保留的給他，亦可毫無保留的收回。

褚奕了手，想去。

孟棠說了句話：“打從一開始，臣妾就該知道，帝王的寵最是虛無縹緲，陛下，是您教會了臣妾這句話的意思。”

往日有多恩，服下補藥時有多歡喜，此刻孟棠心便多絕心寒。

“進宮這七年來，臣妾過的小心翼翼，如今臣妾總算解了，臣妾不想再那樣了，做一個溫婉大方、知書達理、為陛下考慮的皇後，真的很累很累。”

“臣妾已經心俱疲了。”

對他的抗拒寫在了臉上。

想要的那隻手，緩緩收了回來，他心髒仿佛被人拿刀子攪了一遍，褚奕說道：“棠兒，你好好休息。”

孟棠看著那漲了四點的好值，衝著的行了個禮：“臣妾恭送陛下。”

漲了四點，68了，離回家又近了一步。

別看隻漲了四點，這波好還沒刷完，一天沒有原諒褚奕，褚奕便一天想著念著為心痛。

褚奕踏出屋門，下意識看了眼天，烈日灼灼。

分明是驕似火的夏日，褚奕卻渾冰冷。

他回過頭，看向孟棠。

屋暗，窗戶封閉，夏日耀眼熾熱的日照不進去，孟棠安靜的站在暗的屋中，與他遙遙對視。

赤著腳站在屋中，是如此蒼白羸弱，臉上意明顯，往日裏帶笑的秋水眸此刻也暗沉無比。

褚奕忽的就僵住了。

他覺得他不能就這麽離開。

他這一走，或許從此以後，就真的徹底失去了，那個曾經捧著一腔真心來到他麵前的子。

褚奕轉，匆匆走進屋，隨後將弱的子一把擁懷中。

的好冷，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瘦到快了相。

褚奕用自己溫熱滾燙的懷抱溫暖著。

他說：“棠兒，我從前犯下諸多錯事，不求棠兒原諒，隻求棠兒能夠好好照顧自己，莫要因此而落下病，今日起我會讓太醫院的太醫來坤寧宮值，棠兒，我求你，莫要因為我，糟踐了自己的子。”

孟棠斂眸，麵上無悲無喜，說道：“陛下，您放心，臣妾這殘軀敗，一時三刻還死不了。”

褚奕怎麽放心的了？

他鬆開，說道：“棠兒，你得記住，孟衍和孟贇如今在朝為，哪怕是為著他們，也要照顧好自己。”

褚奕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搬出孟家人，希孟棠看在父兄的份上，能夠好好養病。

“臣妾知曉，陛下，那日在靈寺，臣妾中箭昏迷後，您對臣妾說的話，臣妾其實都聽到了，您說，臣妾若是死了，便讓所有人陪葬。”

褚奕劇烈一震。

孟棠微微一笑，笑的如此悲傷，“臣妾自是會拖著這病軀茍延殘，臣妾死了不要，怎能連累父兄呢？”

“棠兒，那日我所言，皆是混賬話，你莫要當真！”

孟棠說：“我怎可不當真？陛下金口玉言，說一不二，這天下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陛下手中，孟家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是失了勢要靠陛下施舍才能茍延殘的一條狗罷了。”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不會再用此事威脅你，棠兒，此刻我隻想你能夠好好的……”褚奕麵痛苦。

痛苦就對了，說明這六十八的好沒白刷。

孟棠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傷人心的話，“陛下，您以為，臣妾還會信嗎？臣妾已經見識過了天子的喜怒無常。”

褚奕看著這樣的。

是真的不會再信他了。

的一腔真心被他傷的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