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瑨律法中仆從分兩類,但大多數普通仆從,即使在主人家喪了命,府也不會管。
讓主人家給些銀錢便打發了事。
今日之事,雖那老嫗暈倒之前曾有要告到府的意思,但大抵很難有結果。
因這個小曲,蘇珞淺到了鈺香閣也沒什麽興致,隻看了眼賬本,便和崔安嵐一起離開。
可是沒想到過了幾日,便傳來尹齊耀被抓的消息。
且還是被抓進了典獄司。
乾正殿。
依舊是文崇帝端坐於上,太子和承安王立於下方。
近太監匆匆上階,來到皇帝旁,低語幾聲。
文崇帝的目下意識睨向殿外。
春季來連日細雨,榮寧候尹曠未撐傘,正候在外頭,一深紫的爵袍微。
文崇帝眉梢微挑,故意朗聲道,“去,給榮寧候撐把傘。”
太監領命退下。
文崇帝這才看向太子和陸璟肆,問道,“尹齊耀在獄中如何了?”
陸璟肆躬應道,“膽小如鼠。”
一開始典獄司的人衝進榮寧候府抓人時,尹齊耀還以為是京兆尹的人,大言不慚地說不出一日他便會被放出來。
然而待見到來人是典獄司司役時,登時嚇得倒在椅上。
他本就是欺怕之人,如今被抓進典獄司幾日,早已是蓬頭垢麵,呆滯木訥,不複往日那般囂張跋扈。
聞言,文崇帝神未變,隻淡聲道,“老四,此事予你,須得仔細些。”
最後幾個字,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語氣。
陸璟肆當即會意,“微臣明白。”
話落,他便退了出去,殿中隻餘文崇帝和太子商議其他事。
出了乾正殿,有旁的太監連忙上前為陸璟肆撐傘。
他一眼便瞧見立於臺階下的尹曠。
年近半百,卻仍見年輕時的風骨。
榮寧候倒是頗有譽,要不然也不能得聖恩,但怎就教出了尹齊耀這等欺善怕惡的窩囊廢呢。
尹曠淋了雨,又在外頭站得久了,有些恍惚,乍見陸璟肆出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待回過神來,忙躬作揖行禮。
陸璟肆朝他微微頷首,沒有多言,直接抬步離開。
尹齊耀被抓進典獄司的事甚囂塵上,坊間百姓也在議論。
眾人皆道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當今聖上果然是剛正不阿。
不那日就在東市圍觀,知曉前因後果的百姓拍手稱快。
**
幾日後,鈺香閣。
盡管近日來細雨連綿,但鈺香閣的生意仍舊不錯。
鋪子裏有好幾名子在看香。
一輛不甚起眼的馬車停在小巷旁,從車廂裏出下來一位頭戴帷帽的子。
在侍的攙扶下了鋪子,與管事的方嬤嬤言語兩句,便進了後院。
那子摘下帷帽,淺紗之下,赫然是江秀旋。
一炷香後,蘇珞淺也了廂房。
江秀旋見到,忙起行禮。
蘇珞淺淡聲道,“世子夫人不必多禮。”
這一聲“世子夫人”本無不妥,隻是現下尹齊耀被關在典獄司之中,便多顯得有些與往日不同。
不過江秀旋似並未在意,待蘇珞淺著孕肚落坐後,在旁邊的木椅上坐下。
廂房中一時安靜下來,隻有蘇珞淺圍爐烹茶的細微聲響。
水沸,洗茶,刮沫,淋罐,燙杯,灑茶。
雖懷著孕,但一整套作行雲流水,輕緩自得。
末了,一隻盛著碧綠清茶湯的玉白杯盞被放在江秀旋麵前。
心中不免暗道,此前外頭不世家命婦瞧不起蘇珞淺出商賈,一直等到前段時間蘇珞淺被封為嘉敏縣主,那些人才回過頭來逢迎討好。
隻不過蘇珞淺以懷孕為由,通通拒絕了。
現下看烹茶煮道,這一套作如此嫻,更比那些貴婦小姐不知優雅多,不免有些慶幸——
幸好從一開始,就對有禮有節,未有半分怠慢之意。
思及此,江秀旋勾著笑道,“王妃果然是清雅卓絕,令人佩服。”
蘇珞淺緩緩抬眸,睨一眼,邊上揚,“我本記得,世子夫人並非拐彎抹角之人。”
江秀旋麵上微訕,卻又笑開來,“王妃睿智。”
今日來找蘇珞淺所為何事,兩人心中皆心知肚明。
“府中的孔姨娘已多日未曾踏出過小院,母親下令將,如今已渾渾噩噩,不知人事。”
“孔翠憐此前對王妃多有衝撞,若是王妃想要親自置,榮寧候府自當與割席。”
雖然之前與蘇珞淺有過接,但江秀旋心知兩人之間本談不上有。
既有所求,那必得有所付出。
而蘇珞淺既是承安王妃,又是嘉敏縣主,還是商賈出。
不缺名也不缺財。
手中僅有的唯一有可能是蘇珞淺興趣的,便隻有孔翠憐。
把人給蘇珞淺,這條件嘛...
江秀旋抬眸,目落在蘇珞淺那張瑩白素淨卻難掩絕的臉上,心中暗歎一聲,若是男子,必也會對這樣的子死心塌地。
“隻希換一個探視的機會。”
進了典獄司,除非陸璟肆點頭,否則人是不可能出得來的,外頭的人也進不去。
江秀旋所求不多,隻是進去探監的機會罷了。
而陸璟肆聽誰的話,那便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聽到的話,蘇珞淺毫不意外地笑笑,眉眼間皆是溫和,“世子夫人錯意,府上孔姨娘所作所為,境如何,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即便是留在榮寧候府,榮寧候夫人和江秀旋也不會讓孔翠憐好過。
既如此,何必將人提溜出來,髒了自己的手。
“至於你說的探視,”蘇珞淺微微一頓,聲音倏然變得嚴肅許多,“典獄司辦案乃聖上親授,陸大人在這方麵,向來是剛正不阿。”
言下之意,便是難不榮寧候府想要越過聖上不。
此話有些重,江秀旋心底一驚,忙道,“王妃言重了,榮寧候府上下,自當以聖上為首。”
蘇珞淺瞧有些惶恐的臉,複又輕輕抬手,為斟茶,聲線放緩,“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世子夫人乃大智之人,必也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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