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孤信你
要麽讓韓渠半年通水,要麽嫁雍國王宮。
這是他的條件。
薑禾認真地想了想。
他們兩個都是理智的人,理智到就連已經投意合的姻緣,也拿出來談判。
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契機。
“好。”
薑禾認真點頭。
趙政笑了。
在他眼裏,薑禾像是恨不得立刻就去拿鏟子挖渠了。
“早點吃完,早些睡吧。”
因為篤定做不到,一瞬間似乎所有的心願都將要達。
趙政溫聲催薑禾用膳。
話音剛落,便看到薑禾微驚下有些發紅、又一瞬間惱的臉,頓時訕訕地低下頭。
“咳咳。”
他假咳兩聲道:“孤如今信你,不會再綁著你。”
那時候在大雍皇宮,剛開始同宿的深夜,趙政用一繩捆綁薑禾。
到後來信任,才鬆開了繩索。
薑禾還記得手腕上舊傷剛愈新傷又起的樣子。
原本已經忘了,現在又被人提醒。
蹙眉抬頭,雙眼一抹怒道:“誰稀罕跟陛下同榻?本宮自己睡!”
趙政微微張,子不由得向後傾斜一點。
惹到了啊。
怎麽這麽容易生氣呢?
一路風塵仆仆到這裏,薑禾終於能睡個好覺。
趙政看著愉快地去沐浴,迫不及待去休息,像一個千裏跋涉後終於歸家的孩子。
其實這裏,不過是一艘並不大的船罷了。
船在風中輕微搖晃,他起走到船頭。
夜空中北鬥朗照、星河流淌,天地接在朦朧的月中,
一片靜謐。
而他的那個人,就在他後船艙中的小室酣睡。
會踢開被子,一條搭在床沿,夢中囈語。
但是千萬不要被天真無辜的睡迷,因為這個人也同樣會手握長刀,送惡人歸西,殺伐果斷。
那是的人。
趙政矗立在船頭,每次想到這件事,都忍不住角微抿,想要笑出聲。
千軍萬馬、四海生,你是我的,誰人敢搶?
“前麵可是安國公主的馬車嗎?”
聽到後有陌生男人的詢問,小丫頭采菱立刻把手進車前室掛著的袋子,了一把黑灰抹在臉上。
好不容易養白的臉頓時黑漆漆,像從爐灶裏爬出來的。
這是薑安卿大人帶出行時教的竅門。
薑大人說,男人大抵都是好的。若路上遇到陌生男子,最好還是看起來醜些。若已經很醜,對方還不肯放手,那就要靠手裏的武保護自己。
如今薑大人不在了,但薑大人教的,都記得。
公主走時給留了護衛,但采菱後來覺得還是宗郡更需要人手,就隻要了一個隨行。
此時是正午,那護衛去旁邊的小村莊買糧了。采菱留在原地喂馬,聽到有人這麽喚,立刻張起來。
沒想到騎馬追來的是一個小侍。
小侍氣籲籲,雖然今日下了些細雨有些涼,他卻仍然跑得滿頭大汗。
“可算是追上了。”侍翻下馬,扶著馬鞍勻了氣,恭敬道,“安國公主可
在馬車中嗎?公子著奴婢來送信。”
采菱轉頭看了一眼馬車,裏麵當然沒有人。
搖頭道:“公主此時早就走遠了,都好幾天了,你怎麽現在才來?”
“這可壞了!”侍頓足道,“公子醒來後聽說殿下走了,慌張得從床上跌下來,又暈過去兩日,才養得好了些。之後就翻找東西寫信,著奴婢快馬加鞭來追。沒想到你們跑得可真快,要不是公子知道方向,奴婢一定找不到。”
聽他這麽說,又看他的確穿著齊國王宮侍的服,采菱這才相信他口中的公子是薑賁。
“公子有信?”瞧著侍空的手。
侍立刻掀開馬背上的褡褳,珍而重之取出一個小包袱,遞到采菱手裏。
“煩請姑娘代為轉。”
“好。”采菱接過來,轉放進馬車。
那侍的視線也一直盯著包袱,似乎生怕弄丟了。
“你放心。”采菱承諾道,“就算奴婢死了,東西也一定捎到。”
“有勞。”侍拱手,臨走時又道,“公主去了雍國,對嗎?”
薑禾去了雍國,這是薑賁的猜測。
侍就是據這個猜測,才順著從臨淄到雍國最快的道路來尋。
但是因為隻是猜測,公子也希能夠確認。
但采菱卻覺得,即便公子和公主好,也不能隨便泄了公主的行蹤。
想了想,心中浮現薑大人的話,調整了語氣,學著薑大人的樣子,有模有樣道:“雍國、魏國、韓
國、楚國又有什麽不一樣嗎?從天山到東海,從不鹹山到南蠻,到都是華夏的土地。”
這黑臉丫頭突如其來的一本正經搞得小侍一愣一愣的,也沒得到答案,便匆匆告辭了。
采菱這才把端著的肩膀放下。
說起來,薑大人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年將軍蒙恬知道自己犯了錯,但他也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所以這一次的進攻,他沒有冒進,而是耐著子,一點點擊破韓軍主力。
隻是沒有想到,戰事持續了兩日,眼看已勝券在握,蒙恬剛舉起青旗布下直陣,對麵忽然打出停戰的旗語。
很快,斥候傳來消息,說陛下已與魏韓兩國和議。要三國聯合抗楚,不能打韓國了。
這真是上春的天氣——變化大。
打仗當然要聽陛下的,隻是不能打韓國,如何解決今日的午飯呢?
蒙恬厚厚的鎧甲遮擋不住頻繁響起的肚之聲。
此戰前,他們吃了所有糧食,連傷的戰馬都狠心殺死充,就為了這一仗後攻韓軍軍營,一次吃飽。
但現在不能打韓國,便隻能著回去。
不知道陛下安排接應的軍糧,送到哪裏了。
蒙恬神肅然下令鳴金收兵,招呼部將進大營商議。
形勢嚴峻。
陣亡者雖然不多,但有不輕傷的士兵。
蒙恬懂得帶兵,過傷又痊愈的士兵,是最好的兵。
這些兵曾經在搏殺中增長了經驗,又已經不畏生死,可以以一當十。
但眼
下的問題是,他們缺食,醫藥也不夠,這些傷的士兵很可能會最先死病死。
沒有人想看著為國效力的勇士死在自己麵前。
而且是因為自己而死。
十七歲的年將軍站在營帳中,雖然麵冷峻,心卻已經墜穀底。他自責又悔恨,卻隻能著頭皮想辦法。
營帳幾位將軍都比蒙恬年長,匯報過傷亡和糧草醫藥數量後,他們相視一笑。
蒙恬知道他們笑什麽。
他們笑自己栽了個跟頭,也笑陛下用人偏頗,讓十七歲的他帶兵出征。
傷了陛下的臉麵,他很抱歉。自己被笑罵,他也無所謂。但如果能讓傷的數千將士活下去,他願意一死。
蒙恬大步向外走去,實在不行,他可以隻去韓國軍中借糧。
他的臉麵、雍國的臉麵,都可以不要。
可正此時,卻忽然聽到馬蹄聲靠近,斥候大聲道:“糧草來了!”
糧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由斥候說出,驚得蒙恬心中震。
他揚聲道:“糧草當真來了?”
跟隨蒙恬走出軍營的部將,頓時出不可思議的神。
“是,”那斥候大聲道,“三百車軍糧正拉軍營。”
蒙恬搶過一匹馬,向斥候來的方向奔去。
糧草大營被燒毀後,他曾寫信送往京都求援。但蒙恬也知道,如今雍國最缺的就是糧草。他不知道籌措糧草需要多久,送來又有多難,但他知道,他要謝謝這個送糧的人。
若可以,當與他
共飲三百杯!
遠遠看一個男人穿著素白深端坐最前麵的糧車,神謙卑恭敬。見蒙恬過來,他停車跳下來。
“大將軍。”宗郡對蒙恬拱手道。
蒙恬想了想,突然想起他是誰了。
大梁的風雪中,這個男人因為看護薑安卿不力,打算自殺謝罪,被趙政指示他拍暈。
錯不了,他拍暈過這個人。
這個人不是的人嗎?
正疑間,宗郡已經開口道:“奴婢的主人,安國公主薑氏,贈糧草三百車、金瘡藥一車,以謝將軍大梁解圍之恩。”
果然是?
蒙恬心頭一熱,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影。
小卻又拔,被雍國國君牽著袖,在冬雪初晴的晨中,消失在遠。
當與,痛飲三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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