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抹紅

薑禾手中的尖刀剛剛出袖，趙政已經握住的手腕。他的力量很大，卻並未弄疼，隻是使出巧勁兒卸掉薑禾手中的刀，看了一眼，丟在床前桌案上。

“搜。”

他說話言簡意賅。

桌上的合巹酒因為震搖晃出細微的波紋，酒香四溢，而床前新婚的男卻沒有心去飲酒同喜。

趙政的手過薑禾的領，過的闊袖，著的邊，掉的鞋。一路挲向下，把藏在上的防之盡數搜出丟在桌案上。

剔骨尖刀、開刃短劍、三角飛鏢、銀針銅刺，最後他把一個小小的陶瓶拿在手裏，問道：“這是什麽？”

薑禾悶悶地沒好氣道：“我說是調味料，你信嗎？”

“毒藥。”

趙政把陶瓶穩穩放在桌案上，細細看了一眼。

殿九龍戲珠的青銅燭臺上燃放著四十五支蠟燭，細紗山水屏遮擋了一部分線，餘下和繾綣的暖意落在寢殿寬闊的龍床上。

眼前的子很。

烏發雲鬢上珠飾璀璨，額頭潔眼神明亮，小巧的鼻子和櫻花似的瓣，在鵝蛋形的小臉上似乎閃著亮。的脖頸長而細，頸線和肩頭圓潤，嫁裹著曼妙卻略顯青的，因為生氣，口有些起伏，讓人忍不住想要占有。

可眼前的子同樣也很危險。

出嫁當晚帶著弒夫裝備，且帶這麽多的，普天下隻此一個了。

趙政打開龍

床旁的暗格，從裏麵取出一細繩。

“東西都搜出來了，還不夠嗎？”薑禾瞪著他，氣憤地踢了一腳桌。桌案紋不，那上麵搜出的兵卻嘩啦作響。

“孤從不信任任何人，更何況是臥榻之側。”趙政接近薑禾，抬手取下頭頂高懸的冠，讓垂順的長發披散下來，並且再次握住了薑禾的胳膊。

“我可以睡在外麵。”薑禾讓步道。

“你是孤的妻子，怎可不與孤同床？”趙政說著蠻橫的話，聲音卻輕溫和。好似他不是在綁起妻子的手臂，而是在給更。

細繩繞過薑禾的手腕，一圈又一圈，把牢牢纏住。他纏繩打結的手法薑禾認識，這種結一般用來給山林裏的野下套，越掙紮，越牢固。

兩隻手腕全部纏住，固定在床柱上，繩子拉得太，薑禾不得不坐到床上去。

趙政這才開始自己的服。

黑紅相間的吉服裁細製，穿在他寬闊結實的軀上，頗有幾分隆重之。趙政有條不紊地出腰帶去深，解下佩綬飾，又把它們整整齊齊掛在架上，這才掉鞋，坐上龍床。

看他的樣子，似乎平日裏都是自己寬休息的。

猛然垂下頭，又又惱地回到床邊。

趙政自顧自鑽到最裏麵，掀開質薄被，平躺下去枕在繡著龍合歡的枕頭上，閉上眼睛。

枕頭隻有一個，他用了，薑禾就沒有。

被子倒是有兩條，卻在

床頭。薑禾小心用腳趾把被子勾過來，一不留神失去平衡摔下床，屁疼手腕疼，齜牙咧恨不得大罵趙政一頓。

但一想到他或許聽得懂的話，便又氣急敗壞地靠著床坐下。好在薄被已經在邊，夏末的天氣夜裏溫暖，就算坐在床邊地上，也不用擔心被凍到。

薑禾扭頭看了趙政一眼。

他平躺在床上，雙手垂放在兩邊，薄被從腳麵拉到前，蓋得嚴嚴實實，像是一個生怕一不留神著涼生病死掉的老人。

薑禾想起教引嬤嬤關於趙政婚前的話。

他是子不行吧。

床上的趙政很快睡了。

他的呼吸聲均勻而又輕微，莫名讓人覺得越發困倦。

薑禾小心支撐著起來，瑟在床邊，側躺著閉上眼。

雙手被捆綁的經曆，曾經有過一次。

因為母親早亡，父親獨自把養長大。所以那一次代表齊國出使魏國，父親照例帶上了。

刺客衝進使館時薑禾還在沉睡，所以並沒有看到父親被殺的慘狀。後來薑禾就被捆綁了雙手，丟進深深的地牢裏。

“兵家卷在哪裏？”那些人問。

什麽是兵家卷啊？薑禾一頭霧水急著出去找父親。可他們說父親死了，為了讓相信，甚至割下父親的一隻胳膊丟到地牢裏。

父親的手指曾經因為烹飪被燙傷，那一道燒傷的疤痕是無法偽造的。

十三歲的薑禾嚇暈過去。

等醒來，那個名魏忌的

年已經跳進地牢，割開了捆綁的繩子。

薑禾的腳在被丟進地牢時扭傷，魏忌便背起。

他白勝雪，紅垂散。

薑禾在魏忌的背上哭泣，懇求回去尋找父親。

“薑禾，快走，走了才能活命。”

他沒有回頭，大雪中他們離開魏國的國都，向東邊去。

他張得像是在逃命。

這個時候薑禾才意識到，刺殺父親的主謀便是魏國國君。

所以魏忌雖然份尊貴，也隻能帶著悄無聲息地逃命。

因為走得太急，魏忌甚至沒有帶上魏國的錢幣。他典當掉名貴的狐裘，打細算買糧住店，但不論怎樣算來算去，那些錢都不夠雇傭馬車。

魏忌買了一輛獨板車。

到臨淄有一千裏遠，魏國國君的弟弟，公子魏忌，一步步推板車，把薑禾送了回去。有時候車軸斷掉板車無法行駛，魏忌就背著薑禾再去買車。

一千裏路，他們走了三個月。

他把送歸故土，以魏國公子的份，懇求齊國國君原諒使節被刺的意外，避免了一場戰。

他不送回，還做到了衛護兩國百姓的事。

這一次沒有人再為解開繩索，前途叵測，薑禾要抓住任何一點希，活下去。

然後看一看他，是不是仍然笑得那麽明亮耀眼。

迷迷糊糊地想著這些，薑禾漸漸困倦而眠。

醒來時殿外有宮婢輕微的腳步聲，趙政正解開係在手腕上的繩索。見薑禾醒了，他皺眉道：

“今晚不準再說夢話。”

薑禾著手腕上一圈明顯的紅痕，在心裏對他罵了無數句齊國土話。

“知道了。”漫不經心地答應著，心裏卻好奇自己說了什麽夢話。

的角有一點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吃的。

按照習俗，昨日從中午到晚上。

原本夜裏新婦服侍過丈夫後，是可以沐浴並進食點心的。但的丈夫是個躺倒大睡的漢，所以這點心自然是沒有吃到。

薑禾著胳膊，因為知道接下來還要去給太後敬茶，越發覺得。解完繩索的趙政卻並沒有走開，他從床尾拿出一條數尺長的白帛，遞到薑禾手裏。

“什麽意思？”薑禾疑地問。

的頭發蓬蓬的，因為沒有睡好，臉上尚有倦意。這一張並不致的尊容，反而讓人生出別樣的覺。

想起昨晚的夢話，趙政便突然不自在起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凝神一刻拂去心中糟糟的緒，著自己幹脆地對薑禾道：“抹上。這是宮裏用來查驗你的手段。”

薑禾的臉瞬間紅了。

這些事教引嬤嬤倒是教過，但上可沒有多餘的弄這個。

“不行。”薑禾同樣利落地拒絕，“隨便他們怎麽想，我無所謂。”

趙政的神有一瞬間的僵。

這世上還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名節嗎？

“薑玉衡是不是子，關我薑禾什麽事？”薑禾又道，“再說這個不是查驗新娘，也是

查驗你啊。”

趙政的臉不僵，還黑了。

他明白的意思。

因為他的特別，宮裏宮外有人傳言他沒有能力為皇族綿延子嗣。

果然應該聽從謀士的建議，尋一個好拿的冒充齊國公主。可那日他聽到那一句齊國罵人的渾話，聞到殿老鴨粥的香氣後，便鬼使神差地，跟做了這趟易。

薑禾已經起向屏風後走去，趙政在經過時抓住了的手臂。

薑禾吃痛微微蹙眉，卻並未求饒。

“去哪裏？”他問道。

“出恭，要一起嗎？”薑禾抿看著他，雖然形比他小很多，卻說得氣勢人。

握著手臂的手氣得有些發抖，趙政看著，從牙裏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