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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美人謀》 等同即位

寢殿氣氛凝重。

醫進進出出,沒有人敢下一句論斷。

皇子公主都被召回,二品以上的嬪妃也前來侍疾。

高福轉達了皇帝先前的旨意,眾人的視線在妃嬪中尋找,找到賢妃和白昭儀的影。

既然協管后宮,圣上病重這件事,就由們負責了。

賢妃面容驚訝,詢問高福為何如此。高福搖著頭,表示不方便說。

而白昭儀牽著小皇子李瑾,在片刻的詫異后有些慌,勉強掩住心的欣喜,向殿外看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父親應該在。

果然,白泛兮站在殿門口,同匆匆趕來的宰相低聲說話。他覺到兒的視線,卻沒有回應。

白昭儀的心驟然又變差了。

得了協管六宮的差事,固然是好事。

但是一直唯皇后馬首是瞻,如今聽說皇后神智失常足宮中,不會連累自己吧?而且賢妃的品級比高,事事都需要聽賢妃的。

還有皇帝,可千萬不要死了啊。

還年輕,不想守寡。

另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之前在宮宴上,皇帝不是還好好的嗎?自己還給他剝了一顆荔枝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高福已經告訴李璋他們了。

皇帝一直忍著憤怒的緒,走到花池邊時,踢到了某位賓客掉落的酒壺。酒壺在地上滾著,撞到花池,皇帝也突然發。

他拽下腰間的玉佩,拍在花池上。

玉佩竟然沒有碎。

皇帝便像發了狂般,一次次拍下去。高福嚇得不輕,也只能跪地抱住皇帝的,求他息怒,求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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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皇帝大吼道“狗彘鼠蟲之輩,狗彘鼠蟲之輩!”

他連罵兩聲,忽然直向后倒去。

高福起去扶,已經晚了。

高福自責,當著李璋的面,連扇自己好幾個耳

“不怪高總管,”葉出言寬,“眼下要快些診治。幾位皇子流陪在圣上邊,康王也該請來。”

李璋神凝重,按葉說過的話囑咐高福,又安排白統領注意宮中警戒。

白泛兮離去,葉和李璟一起前去侍疾,李璋走慢一步,喚住高福。

“父皇摔的玉佩,是那枚嗎?”他問。

沒有說是哪一枚,但是高福會意,子佝僂了些,嘆息道“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當年的定親信。”

他們相識四十年,婚三十余年,數十年彼此扶持、伉儷深,卻在今日恩斷義絕。

為了太子,為了裴氏家族的利益,犧牲另一個兒子,把兒媳推火坑

那是的兒子,也是皇帝的兒子。

皇帝在皇子和朝臣面前維持儀態和尊嚴,可當他獨自帶著隨從走回大明宮,一個小小的酒壺,就能讓他難以自抑、發怒崩潰。

醫終于做出診斷,同樣是林奉前來回稟。

縱然林奉子穩健,此時也有些驚慌失措了。

他跪地道“圣上雖然磕破了頭,卻只是皮外傷,養幾日也便無礙。可圣上氣、腦脈痹阻,臣等只能竭盡全力,以銀針疏通筋脈,佐以湯藥,靜待回轉。在此之前,圣上能否蘇醒,暫未可知。”

搖曳,看不清太子的神

但葉注意到,他張的肩頭漸漸放松,語氣依舊沉穩,轉向宰相,道“閣老以為,眼下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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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由太子協理朝政,以安民心。”傅謙懇切道。

這是一件不需要有異議,也不會有異議的事。

太子本就是皇儲,若圣上駕崩,則由他即位為帝。

朝臣此時正等在宣政殿,傅謙先行前往。

也抬步離開,在外面安靜些的殿廊下,李璋追上了

今夜到最后,他是最終的得利者。

皇后足,不能再管束他。

圣上重病,他已手握大唐權柄。

只有一個人,是他還沒有得到的。

“你還好嗎?”李璋開口問。

今夜他救了,即便他們之前曾有誤會,葉也該對他存有一激。

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

“你中了蒙汗藥,該回去休息。”李璋又道。

猛然轉過,驚得李璋停住腳。他癡癡看著葉,神關切。

總是這麼眼神銳利,仿佛在心中藏了一柄劍。

對待旁人時,卻溫、善解人意。

“誰說我中了蒙汗藥?”葉冷聲道,“皇后娘娘一視同仁,給我的藥和給五哥的,一模一樣。”

“怎麼會?”李璋道,“你明明……”

你明明只是瞌睡。

如果你中的是催藥,為何對我……

李璋無法問出這句話。

他的尊嚴和驕傲讓他開不了口,可心中升騰起的憋屈,又讓他下意識手,拉住了葉的手臂。

你怎麼可能中了催藥,還對我無于衷?

“王妃,你……”

話音未落,斜刺里突然沖出一人,把李璋重重推開。

經過這一整夜的折騰,李璟已經心神俱疲、神恍惚。但他反手護住葉,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什麼,咬牙切齒地阻止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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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開!”

仿佛是在曠野中,揮火把阻止靠近的豺狼。

李璋后退好幾步,撞在廊柱上,才止住步子。

靜讓附近值守的軍走過來,見是他們幾個,遠遠站著,不敢靠近。

李璋并未怒。

他好整以暇地理好袖,扶正發冠,點頭道“天快亮了,你送王妃回府吧。”

王妃。

他稱呼葉,從來只說“王妃”。

是楚王妃!不是隨便誰的王妃!”李璟低聲音反駁。

李璋笑了笑,這笑容意味深長。

李璟握拳頭就要上前,被葉拉回來。

“走吧,”勸道,“皇子流侍疾,今日不是你我,不準進殿了。”

賢妃娘娘已經安排好太醫問診和皇子侍疾的事。

一切井然有序、條理清楚。既能保證皇帝邊時刻有宗親看護,又能確保醫治及時。

不久前太后已經來過,一開始憂心忡忡,問了幾句后,便夸賢妃置妥當。

不能都在這里,回去休息,也好養蓄銳。

像揭開了一層層遮掩罪惡的黑紗,漸漸亮了。

一路上,李璟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切都清楚了,清楚得讓人難以啟齒。

昨日他帶著大缸為父皇賀壽,卻被人下毒構陷,不得不鉆進缸里、丑態百出。

以為是哪個心懷叵測的惡人,卻沒想到下毒的,是他的親生母親。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已經不爭不搶,步步后退,退到雍州去了。

他該怨恨惱怒,他該口無遮攔地質問,問為什麼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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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就那麼可怕嗎?可怕到讓你提防。

小九就那麼可恨嗎?可恨到讓你鋌而走險。

只有李璋是你的兒子吧?

你為了他,真是什麼都干得出來。

可是他背棄了你。

他當著父皇的面,當著朝臣的面,用放棄太子位,你屈服。

你屈服,你們一起把生辰之日的父皇,氣到昏迷

不醒、氣到病危。

父皇若駕崩,這天下便如你所愿,是哥哥的了。

然后你們要做什麼?

把我們這些兄弟全都殺了嗎?

把葉搶去宮中,關籠中嗎?

宮門已遙遙在,李璟突然放聲大哭。

他哭著坐在地上,顧不得自己錦繡華麗的袍,顧不得自己皇子的威儀,他哭得涕淚橫流,哭得肝腸寸斷。

在他邊蹲下來,拍著他的手臂,哄他道“五哥,五哥,父皇會醒的,你別哭了。”

但是李璟還是在哭。

他一邊哭,一邊一聲聲道歉。

“對不起,葉,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小九,都怪我太沒用了,我沒用,我是哥哥,我卻最沒用。”

他不僅是為了病重的皇帝哭,不僅是為寡恩的母親哭,不僅是為歹毒的哥哥哭。

他哭自己懵懂天真的年,哭自己虛度年,哭自己蹉跎年華半生,自始至終,只能依賴別人保護。

卻從來沒有,保護別人的能力。

“五哥,”葉同樣落淚,勸他道,“你最好了……昨晚全靠你,才沒有釀大禍。”

“我不如你,”李璟嗚咽道,“你就算小九不在,也知道防著他們。可他們是我的家人,我的親人啊,到底是為什麼,連家人親人,都不可信了?”

到底是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權力,為了萬無一失得到帝位。

手撐竹節傘,一步步走出大明宮的六皇子李璨,看到了這一幕。

“五哥哭了。”他轉換了個方向,以免尷尬。

后的隨從道“趙王殿下這是擔憂圣上,是至純至孝。”

“不是,”李璨轉頭看向大明宮晨下璀璨的琉璃瓦,淡淡道,“他是小時候哭得太了。”

不像他,生母死后,被某位嬪妃主養在邊,卻差點要去他半條命。

如果不是李璟把他帶去紫宸殿,如果不是太子開口要他陪在邊,他早就死了。

小時候太順利的人,很難看到人生殘酷。等長大后發現了,自然接不了。

李璨轉頭看了看李璟。

五哥,會好的。

他在心里道。

人的心可以很堅。看多了,你就會麻木了,然后你會像我一樣,依附最強大的那個人,度過余生。

畢竟他是你的親哥哥。

而他,很快就是皇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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