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暗。
長墻上,戰斗并未停止。冥魔的攻勢已大大減緩,大約就只相當于平時的‘涌’水平——說來,人這種生向來是潛力無窮的,無論力如何增大,只要稍微得到片刻息,便可以迅速調整狀態,應對面前的艱難困苦。經歷了魔嘯之后,從前聞之變的‘涌’,好像已經變了雨。
將士們班應對‘涌’,其余的人,都來到了平原地帶,參加篝火晚宴。
大家手里都舉著劣質的酒,地著面前的烤架流口水,為了爭奪尚未烤的田,已經有好幾發生了激烈但無傷大雅的小規模械斗。
黑暗的夜下,一堆堆的篝火,燃起了無盡的歡樂和希。
幽無命便這麼抱著桑遠遠,悠然行走在篝火之間。
頗有些心虛,總覺得自己通上下,哪里都散發著濃濃的幽無命的味道,總以為旁人只要看上一眼,便會看穿房里發生的那些,令了這麼一灘水的事。
把臉蛋藏在了他的懷里,雙手揪著他的裳,指節繃得發白。
聽著周遭此起彼伏的歡呼和祝福聲,心中的快樂‘咕嚕嚕’地不住往上冒,止也止不住。
幽無命倒是淡定得很。
臉皮夠厚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緩緩地行走,心跳沉穩,腳步一不。
“桑果,到了。”他忽然垂下頭,低低地對說道。
把鴕鳥腦袋從他懷里探出來,便看到桑蔭繃著一張臉,站在不遠一堆大篝火旁邊。
幽無命把放到地上,很心地攙住,防著。
“哼!”一聲重重鼻音,令面前的篝火晃了一晃,黑熊一般的桑州王沉聲道,“幽無命,我的寶貝閨,就這麼給你了!當著我桑州將士和你幽州將士的面,我可要把話說清楚——你若敢對不住,天涯海角我必追殺到底,與你不死不休!”
桑遠遠:“……”
實在是非常奇葩的婚禮祝詞。
更奇葩的是,無論桑州還是幽州的將士們,竟然整整齊齊地喝起了彩,完全沒覺得在人家結婚的時候說這些打打殺殺死死活活的‘祝詞’有什麼不對。
簡直就是迷行為。
桑遠遠覺得大伙一定是只惦記著面前快要烤的香噴田,就沒管桑蔭說了什麼。
幽無命依舊在笑,那笑容甚至有些收不住了,直往眉梢和耳漫去。
他頷首道:“多謝岳丈信任!我幽無命此生,只娶這一位夫人,傾我所有,護、,絕不任何委屈。”
桑蔭呆了一瞬,旋即果斷無比地大聲喊道:“幽州王!此生只娶一位夫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君子一言。”幽無命攥了桑遠遠的手。
像他這樣的份,已用不著發什麼重誓了。一國主君,說出口的話便是金科玉律,絕計沒有自己打臉的道理。
“嘖!”桑蔭從大火堆邊踏了過來,親親熱熱地攬住幽無命的肩膀,一臉牙疼地說道,“早干嘛去了!早說你只娶一個,我還和韓州議什麼親呢,早把兒嫁你了!”
幽無命:“……現在也不遲。”
桑遠遠抿住了,想笑,眼眶卻止不住地發酸。
偏頭向他。
今夜的幽無命看起來正經極了,就是曾經幻想過的模樣——謙謙君子,溫潤似玉,拔如松。
忍不住用自己纖細的五指地反攥住他。
“來來來,喝酒!”桑蔭放聲大笑,舉起了手中的大酒碗,“各位兄弟!咱是兄弟之邦,今夜也別分什麼桑州幽州,大伙都是一家人!來!干了!”
“恭喜桑州王!恭喜幽州王!恭喜王夫人!”
桑遠遠:“……”王夫人是什麼鬼。
歡呼聲、碗聲,在整個歡樂的宴場蔓延。
田巨蛙一只接一只烤了,場上氣氛更是熱火朝天。連日征戰的疲累在此刻一掃而空,一眾將士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放松和暢快。
“該走了。”幽無命躬下腰,覆在桑遠遠耳畔道。
湊到他的耳朵邊上:“我以為你要把我留在這里。”
幽無命一本正經地吊起了眼睛:“我怎舍得你擔心?”
“才不擔心!”笑地說著,小手卻是始終扣住他帶繭的大手,一刻也不放。
他把牽回了房。
二人匆匆換上一夜行服,從后窗離開。
五百騎,已整整齊齊地碼在黑暗的荒原上,靜靜等待主君到來。
“只帶五百人嗎?”桑遠遠驚奇地問道。
“再多,便不易瞞過了。”幽無命懶洋洋地說道,“雖然暴了也無所謂,但狗咬狗會更好看些。”
桑遠遠的視線掃過這五百將士刻意盤出的‘東州頭’,眉心不狠狠跳了兩下,心中默默替皇甫雄點了個蠟。
搶了皇甫雄的玄甲,順便扮他的人去殺姜十三?
“可是你的刀太有辨識度……”桑遠遠話音未落,便看見幽無命很自然地反手出了一柄重劍。
“夫人,還有什麼指教?”這個男人得意而暖味地問道。
“無。”
云間的四蹄,都用最細的細布厚厚地裹了起來,落地無聲。一隊黑騎向著東北方向進發,上半夜,便越過風州境,進了姜州地界——白、風二州皆已被冥魔攻破,境皆是一片混,要塞早已失守,四可見冥魔的影,自然是無人顧得上這絕塵而去的五百重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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