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無命隨手從地上抓起一件散落的長衫，收了刀，腰一勾便下去了。

桑遠遠招出了大臉花，靈蘊藤跟隨幽無命的腳步，爬下了暗室。

只見他四下掃了一眼，快速走向暗室側，手掌上泛起靈蘊青，斬斷了扣在墻壁上的鐵鏈條，然后用手中的長衫裹起了一個小小的，單手抓著，大步返了回來。

他像拎一個包袱一樣，把手中裹了長衫的條狀往榻上一擱，道：“還剩點氣。小桑果，里面太黑，我什麼也沒見著。”

一本正經地撇清。

桑遠遠急急用靈蘊藤翻開裹住孩的長衫，將的臉蛋找了出來。

十三四歲的模樣，滿臉俱是青青紫紫的傷。

桑遠遠輕輕吸了口氣，撥開了干枯的，大臉花探過臉盤子，出一溜兒飽藏靈蘊的青凝，喂孩的口中。

“命倒是能保得住。”皺起了眉頭，“只是恐怕要留下影創傷，而且日后的生活……怕是不易。”

流言蜚語，總能夠取人命。

幽無命上前，出兩指尖，拉開了孩的眼皮。

原來已醒了，卻因為抗拒而不肯睜眼。

幽無命勾了勾：“若到了活不下去時，不妨想想，哪里還能比那地窖里更糟呢？”

孩翕著，忽然嘶啞地尖了一聲，然后帶著破音怪聲地哭喊了起來，久久不停。

等哭夠了，幽無命惻惻地來了一句：“我教你哪里更糟啊——被埋在土里面，渾都要炸了，卻又炸不了，喏，嚨、口，手指，像是塞滿燒紅的鐵塊，還帶鋸齒的，死不得，活不得，很久很……久得像是一輩子。”

“看，死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呢。”他輕飄飄地說道。

桑遠遠怔怔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這樣的‘安’究竟行不行得通。但有一句話，他說得沒有錯，無論將來境況多麼糟糕，流言如何傷人，總歸是，不會比被關在昏無天日的地下飽折磨時要更糟了。

他自己，便是死過的人。

所以他從來也不畏人言，任世人如何議論，他只我行我素。他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派幽影衛出去，把那些在背后議論他的人都殺掉呢——他本就不在乎！

那是誰在做這些事？

桑遠遠一邊指揮大臉花治療孩，一邊暗暗思忖。

半個時辰之后，大臉花的凝治好了孩上的傷和外傷。掙扎著爬了起來，說要回家。飽折磨的孩，已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桑遠遠和幽無命目送一步步離開這間魔鬼的庭院，向著巷尾走去。

“會好起來嗎？”桑遠遠輕聲問道。

幽無命笑了下：“看自己咯。”

點了點頭，環視后的院子——第二名‘害者’木先生，也是個該死的壞東西呢。

等到孩消失在視野中，桑遠遠從背后悄悄探出胳膊，環住了幽無命的腰。

然后把臉頰在了他的背上。

聽著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輕輕緩緩地對他說道：“幽無命，它和你，真像啊。”

終究還是有底線的。

“嗤，”幽無命了下，“現在說這句話，為時尚早。”

“嗯。”用臉頰蹭著他，邊蹭邊笑，“總要全部確認一下的。”

他反手攥住了的小手，離開了院子。

向著下一名害者的住行去。

……

到了天明時，七名失去了心臟的害人，都被幽無命和桑遠遠清了底細。

無一例外，都是該死之人！

“這般看來，那日死去的兩名幽影衛，恐怕也有問題！”桑遠遠沉道。

幽無命取出玉簡，下令徹查那二人的住。

此刻天邊剛剛泛起魚腹白，桑遠遠凝著籠罩在朝霧中蒼青王城，目漸漸變得悠遠。

仿佛看到，一個靈活的小小影飛檐走壁，穿梭在這座大城中，一雙黑浚浚的、像無機質般的眼睛，注視著那些有影的角落，再黑暗的苔蘚，也逃不過它的雙眼。

仿佛看到，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氣鼓鼓地隆個包，抿著線，若是它會說話，一定在說——

“殺人了哦，我生氣就殺人了哦！我壞！我很壞很壞的哦！”

可它殺的都是那些不曾被發現的罪犯。

如果幽無命沒有發現這一點，抓住了它，死了它，很久很久之后，當真相大白時，幽無命是不是會后悔？

它就是要他傷心后悔，它要他為它心如刀絞。

許多孩子，都曾嘗試著傷害自己，想讓父母悔不當初。

這就是一個的孩子啊。

把自己得出的結論低低地告訴了幽無命。

他笑得直不起腰來，拍了拍的腦袋，大笑著說道：“想太多了小桑果！它就是想看看，做那種事的人，心到底會不會真的變黑！”

“嗯嗯嗯，你說得都對！”極盡敷衍地點頭。

這個男人，真是太了解了！

“小桑果，”幽無命忽然瞇起了長長的眼睛，角浮起壞笑，“我在想，若是我再多努力一些，是不是可以不用給刑司發俸祿了？”

桑遠遠愣了一會兒，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躬下了，呼吸沉沉落在的耳際：“你我在榻上翻云覆雨，它在外頭懲除惡，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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