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貴氣的餐廳裏，賀妄看著自己的母親跌坐在座椅上。

這個最在乎外在優雅形象，和他打視頻電話都要化全妝的人此刻滿臉淚痕，哭得像是一個孩子。老爺子在旁邊歎息搖頭，給賀母遞了張紙巾去。

“我曾經吞藥自殺過，但被救回來了。”賀母抬頭和他對視，仿佛在陳述別人的故事，“當時我躺在病床上想到你，想到爺爺，想到我的家人，我後悔自殺了。沈清蕪要是真的……，你們要是沒有孩子，你會對世界有什麽留呢？”

用紙巾了臉上的淚痕，“這件事是我對不起沈清蕪，我給請全世界最好的心理醫生來，以後的治療費用由我來付，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公司的份我也會分10%。阿妄，有的人注定是有緣無分，你們就……到此為止吧。”

“不可能。”賀妄從牙關裏出三個字，“需要我。雙相又怎麽樣？我相信人定勝天，我陪一起治療，就算真的終無法治愈我也甘之如飴。”

“阿妄！你別自欺欺人，沒那麽喜歡你！了心的隻有你一個！長痛不如短痛。趁你們現在的還沒有那麽刻骨銘心，斷了吧。”賀母咬牙，“你想想我和你爺爺，你要是以後真的活得生不如死，你讓我們怎麽辦？”

“母親，你怎麽就確定我現在和分開之後會活得很快樂？”男人口滯，有些不過來氣，“你怎麽就知道我現在對的不刻骨銘心？”

“原生家庭悲慘，唯一的親人了植人，邊也沒有幾個朋友。”他的眼眶紅了，深吸了一口氣才帶著音說，“隻有我了。除了我，沒人會想拚命抓住。”

賀妄對雙相障礙了解不多，卻也知道這類疾病的可怕之。的緒像是過山車，前一秒或許還不已，下一刻就會緒低落。

沈清蕪孑然一，唯一的牽掛昏迷數年，蘇醒的概率微小，如果想要自殺，可以說沒有任何牽掛。

像是一隻斷了線飄在空中的風箏，被緒的風吹著起起伏伏，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瞬是升起還是落下。或許會是一隻永不墜落的風箏，也可能眨眼間就墜落下來，摔得碎骨。

他想要抓住。

他想要為牽住的引線。

賀妄轉，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賀母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又驟然落下淚來。

老爺子了眼角的淚，長歎了一口氣，“隨他去吧，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他們的造化。”

賀妄走出別墅時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夜寂寥，涼風習習。

保鏢從車庫裏開了一輛邁赫出來，“爺，您的傷還沒好徹底……”

他眉宇沉鬱，上了後座，嗓音裏帶著不容置喙，“走。”

窗外的雨勢漸大，夜風裹挾著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明玻璃窗上，匯聚一水流往下。

沈清蕪按照醫囑吃了睡前的藥，藥有些副作用，讓的胃部到一陣翻湧，有些想吐。燒了些水，熱水下肚緩解了些不適。

或許是在來到京都後，又或許是更早，時常出現焦慮不安，麻木痛苦的緒，但那時以為是正常現象，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和賀妄在一起後的某一天，意識到自己的緒不對，沒有諱疾忌醫，去看了心理醫生。

醫生說出病因。的那一刻，並沒有產生多大的緒波，甚至還有些恍然。

原來是不是緒晴不定、莫名其妙，隻是病了。

雙相障礙，一種躁狂和抑鬱替發作的嚴重類神疾病。

在躁狂期間的睡眠但力十分旺盛，能連熬幾個通宵在調香臺前不知疲倦地調製香水，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思維極度跳躍，許多瘋狂又天馬行空的想法會湧大腦，像是裏一直有一把火在燒。

而抑鬱期間就仿佛被一盆冰水從頭淋到了腳，世界上一切事對都沒有吸引力，包括熱的香水。的心是平靜且麻木的，所有的好與積極都與無關，能躺一整天來發呆。

但好在的患病程度不是十分嚴重，發作的次數，甚至在醫生的建議下停了一段時間的藥。

前段時間已經恢複到了穩定期，沒有產生極端焦慮或抑鬱的緒來。但十幾天前先是賀妄保護傷，再是賀母的忽然出現打破了平靜，的心底升起了悉的焦躁來。

昏暗的房間中，沈清蕪似乎覺自己的被剝離，出現了另一個自己坐在沙發上和對視。

心髒痛一下，將房間裏的燈全部都打開了，調到了最亮的亮度。

去洗漱完出來想要盡快睡，卻發現手機上有許多個未接來電，都是賀妄打給的。

頭發的作頓了一下，沈清蕪猶豫了一會兒撥了回去，“怎麽了？”

男人的聲音比平時更沙啞些，“沒事，我想你了，來看看你。”

“你來看我？別來了，我要休息了。”沈清蕪蹙眉，“你的傷好了嗎？”

“差不多好了。乖乖——”賀妄頓了頓，“我真的很喜歡你，很你，想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沈清蕪的嚨有一意，張了張口，卻什麽話都沒說。

男人輕聲道，“不打擾你休息了，你睡覺吧。”

掛斷了電話，撐著傘的保鏢一萬個不理解，“爺，咱們都到樓下了，不上去和沈小姐聊聊？”

淋漓的雨點斜斜地飄傘下，洇了賀妄的一小片角，他恍若未察，斂眸，“不了，困了，明天再說。”

明明剛剛說什麽也來要看一看沈清蕪，但真正到了樓下後卻生出了一恐慌和躊躇來。

沈清蕪跟著堅韌高傲，不告訴他患病一定有的道理，他沒必要破。

而且——

他們在一起期間他對沈清蕪不算很好，說不定他就是導致患病的兇手之一。

賀妄嚐到了間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