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糧倉急速奔走,很快沖出大門。段天德領著一隊人在后追趕,兩人邊走邊戰,從后院高墻上翻而下。
郊外道路一團黑暗,草木沙沙作響。追兵隨其后,死死咬住前方的兩人。箭矢不斷呼嘯而來,銀亮的箭簇反著星月的冷。
忽地,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兵刃之聲與奔馬之音。
“什麼人?”有人大喝道。
迎面而來的是一隊兵,與后的追兵撞在一起。黑暗里,兩方人馬彼此看不分明,各自出兵刃,戰在一。霎時間道路上一片混,叮叮咣咣的聲音不絕于耳。
“殿下。”十一按刀落地,“兵已經引來了,馬車等在前方小巷。”
原來十一按照約定,帶人引得兵追出一段路后,重又把他們引回糧倉附近。這條路上沒有掌燈,樹影間漆黑一片,兩隊人馬撞在一起,誤以為是撞上了敵人,立即激烈戰作一團。
祝子安把手中麻袋付到十一手中,“你去趕車。”
他頓住腳步,回低笑道:“段舵主慢來,我就不奉陪了。”
姜葵雙手握槍,震開段天德的一道刀風,得他退后數步。接著,祝子安輕輕扣住的手,兩人掩人群之中,沿小道飛速離去。
段天德怒喝一聲,劈手奪過邊一人的長弓,一口氣搭上三支箭矢,眼眸微瞇,挽弓拉弦,直指人群中的后心。
“殺!”他冷笑。
三支箭矢如毒蛇般刺出,森冷的箭劃破蒼然夜。
姜葵揮長槍,開撲面而來的兵刃,忽聞背后箭嘯聲穿風而來,冰冷的殺意死死鎖住后心。
瞬息之間,一只手猛地拉住了。邊的祝子安擋在面前,雪白袂在風中翻飛,乍涌的劍帶起一道明滅的劍弧。
劍弧劈落來襲的箭矢,箭簇的冷一閃而逝。
他很輕地咳了一聲。
“走。”他低語。
借著婆娑樹影的掩映,兩人的形沒黑暗之中。
十一已經趕著馬車過來,兩人飛快地鉆馬車。車廂外白馬長嘶一聲,馬蹄聲如奔雷涌起,沖荒草幽深的小徑,漸漸在黑夜里遠去。
“殿下,”十一在車座上回,語氣急促,“我引走兵時,發覺淮州府大隊人馬正在離開,前往白石山的方向。”
祝子安蹙眉,“他們還是要對匪幫下手。”
他低咳一聲,“淮西既無匪,淮州刺史是要借剿匪之名,行興兵之事,先斬后奏,得朝上應允他增擴兵權之請。”
“兵既然決意剿匪,匪幫守不住的。”他的眸凝重,“我們即刻趕往白石山寨……”
“我趕往白石山寨,”姜葵打斷他的話,“事關重大,你即刻回稟長安。”
著他,“你傷了。”
他怔了下,搖頭,“我沒有……”
話未說完,“啪”的一記手刀落在他的后頸。
他微微晃了一下,往前傾斜,昏倒在的懷里。
顛簸之中,小心地扶住他,讓他倚靠在車廂壁上。接著手探進他的大氅里,翻出一個酒壺。
撥開木塞,往里面掃了一眼,咬了,“果然喝完了……你不肯告訴我。”
一縷曉亮起在天邊,照在邊人的面龐上,他的神近乎蒼白如紙。的手指微,輕輕下他的大氅,在袍上到一把溫熱。低下頭,手指間染了一片紅,那是他上的。
咬著牙,解開他的襟,看見他上的箭傷。那些箭簇破他的袍,劃開一道道傷痕,不斷滲出的浸了他的襯袍。他的溫很低,流的速度也很慢,珠沿著他的指尖滾落在袂之間,一滴滴洇開一團深紅。
他本覺不到痛,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抹曦自窗外投落,籠在他雪白染的襟上,襯得他的形朦朧近乎消散。
閉了閉眼睛,止住心里的緒,迅速撕開一角襯袍,為他包扎傷口。而后雙手地抱住他,把力送他破損的經脈里,竭盡所能地為他療傷。
他靠在的懷里,低低咳了一聲,邊一抹極淡的跡。埋在他的頸間,聽見他微弱的呼吸,的肩頭輕輕地發。
許久,天明亮,窗外風卷雪飄。
“十一。”低聲喊。
“在。”車座上的年低聲應道。
“帶他回長安。”凝著邊沉睡的人,“淮西有反意,一應證據皆在。他必須即刻回稟朝廷,請求圣上立下決斷。這是命令。”
“明白。”十一低喝。
“另外,”低低地說,“回到長安之后,先送他去療傷。在他好轉之前,絕對不準他。”
低著頭,笑一下,“這是私心。”
“看他。”輕聲說,“我不許他再傷了。”
“明白。”十一深深頷首,又低低問,“江俠是要……”
“我趕往白石山,全力助他們守寨。”笑了笑,“我畢竟是寨主了,寨上三百人都等著我呢。”
俯下,低頭看著邊的人。他的眼睫低垂,在里安靜地沉睡,有一種初雪般的寧靜。
搖搖的馬車里,輕輕抱了抱他,把臉在他的心口,傾聽他的心跳聲。天涌來,落在他們的上,仿佛微微地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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