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起手肘撐在窗邊，以手掌輕輕抵住腦袋，靜靜凝著。撞見的目，他的眼里漫上笑意。

“我醒得比你早。”他說。

“哦。”干地說，不知道他在得意什麼。

“你居然會主讓我靠在你上睡。”他說。

接著，趁聽不見，他很小聲地補充道：“……以前都是被迫讓的。”

“哼。”掀開毯坐起來，低頭理著袍，悶聲道，“那只是因為你總是往下摔。我怕你摔到腦袋。”

“況且，”哼了一聲，“這也不是第一次。”

他愣了一下：“不是嗎？”

“前兩次你都睡著了所以不知道。”撇過臉說，“你關心這個干什麼？”

沒等他回答，問起了更為要的事：“現下什麼時辰了？”

“辰時，要出太了，你睡了一夜。”他嚴肅道。

略吃了一驚，急忙起要下馬車，“這麼久嗎？……我得趕回東宮了。”

接著，發覺他好整以暇地坐著，抬眸看著笑。

這家伙是在逗玩。

惱火道：“到底什麼時辰了？”

“剛過亥時，不算太晚。”他笑著答道，“馬車停在書坊前很久了，走吧。”

流瀉的月下，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書坊。

祝子安沒有領著姜葵去二樓，而是轉進里屋從炭盆上抱了一張白巾，輕輕巧巧地往姜葵的頭頂上一扔。

烘得稍稍發熱的白巾蓋在姜葵的上，含著一分炭火的氣息撲面而來。茫然從下面鉆出頭，眨著眼睛地問：“干什麼？”

“后堂里燒熱了水。”他說，“你去沐浴更好不好？”

愣住，看他。

“心不好的時候，沐浴一下就好了。”

他很認真地解釋，“清洗干凈，換新服，一切都會變好的。你試試看？”

被他推著進了后堂，木門在后“吱呀”關上。

門一關，滿室寂靜，只有汩汩的流水聲在響。

后堂里燃著幾盞燈，霧氣在室漂浮繚繞，火與水汽相纏繞。

浴室的地面上鋪著青石磚，正中央放了一個大浴桶，兩邊擺著幾個取暖用的炭盆。

浴桶的水面上浮著一件雪白，供人在沐浴時穿著。旁邊還擺了一個桁，上面掛著干燥溫暖的新袍子。

姜葵靜立了片刻，褪去袍，解開長發，赤足踩過烘得發熱的地板，一點一點把自己藏進溫暖的熱水里，憋著氣在幽藍的水底下閉上眼睛。

良久，破水而出，出一顆腦袋在水面上，垂眸著月亮的影子。

粼粼的一閃一閃，映著的眼瞳。

“……江小滿？”有人在門外輕敲窗欞。

“嗯。”說。

“你好點了麼？”他低聲問。

“嗯。”又說，嗓音被水霧的聲音暈染得朦朧。

“你……沒在哭吧？”過了一會兒，他又問。

“我早就不哭了。”搖搖頭，“等到時辰了，我就回東宮。”

“你別回去了。”他忽然說。

愣了一下。

“我說，”他的聲音溫沉，“你留下來吧。”

作者有話說：

小滿：（對祝子安）謝無恙大約還在睡覺。

小謝：（面不改）他好能睡啊。

第61章 我們

◎一起！◎

白茫茫的霧氣里, 窗邊那個人的剪影修長沉靜。

“……留下來？”的聲音茫然。

“嗯。”他說，“別去東宮來回折騰了。劫法場是大事，這些天會很忙的。”

停了一下, 他笑著補充道：“反正謝康在睡覺嘛。”

“可我在東宮還有不事要理……”遲疑著。

“有可靠之人能代為理嗎？”他問。

“有一位顧詹事……”

“那就都扔給他好了。”他漫不經心地說, “至于你不在東宮的這幾天, 讓他自己想辦法吧。他大可尋個借口對外宣稱你病了，反正你以前在將軍府也經常稱病。”

“可謝無恙還在……”

“他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他嚴肅道。

屋里的安靜了一會兒，似是在思忖著他的話。

片刻之后，屋里傳來“嘩啦啦”一陣水響, 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袍聲, 最后“吱呀”一聲, 漆木門打開了。

屋里的站在門口，低垂著頭，抱著半的白巾，一寬松的袍。的烏濃長發沿著肩膀垂落, 發梢在足踝輕輕打了個旋, 嵌著一粒粒晶瑩的水珠。

“祝子安。”低聲說。

“嗯？”

“我們真的要去劫法場嗎？”

“真的。”他點頭, “不是為了哄你。”

“我起初以為你是怕我跑去將軍府犯傻, 才拿劫法場這種話來哄我。”輕聲說，“原來你比我還傻啊……”

“我不傻。”他笑了一聲，“你聽我說。”

他推著踩過方木樓梯, 推門進了茶香裊裊的雅室里。檀木矮案幾前, 他摁著坐好，然后坐在后，一面幫頭發, 一面朝解釋。

“我仔細想過了。”他的語氣認真, “朝堂上既已無可轉圜, 江湖人士出手最為合適。策劃劫法場一事，絕不會涉及宮廷中人……因此也不會牽連到謝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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