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到雲水墅的那天，風和日麗。

那一貓一狗還有江逾白都跟著回來了。

最開心的也不是江逾白，應該是宋嶼，平時總是一張板著的撲克臉，這會兒顧慈竟然看到了他角上揚。

顧慈忍不住調侃道：“老宋，你樂什麽？”

宋嶼立刻收了臉上的表，重新變回撲克臉。

但他還是很直接說了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想法，“兩頭跑也很累的，現在真好。”

顧慈笑了笑，就是那兩個字，折騰。

王姨看到也忍不住笑著說，“終於回來了，祁雲這一趟折騰的也不知是為點什麽。”

顧慈臉有些窘迫，當初江祁雲就是這麽把趕走的，並且誰勸都沒用。

不過呢，折騰一下到底還是不一樣，不然他們還是不清不楚的關係。

顧慈一轉眼見外麵的泳池都被封了起來，不免覺得有些疑。

宋嶼解釋：“江先生吩咐的，免得你家那隻貓掉下去沒人知道。”

顧慈挑了挑眉，知道江祁雲細，但著實沒想到他細這樣。

連這個問題都考慮到了。

顧慈走進屋子裏，上樓後下意識還想往自己房間走去，但剛走兩步，後就傳來男人戲謔的聲音：“往哪去？”

一回頭，就見英俊頎長的男人倚著樓梯欄桿看著，神從容閑散。

“故地重遊嘛。”

的語氣裏帶著幾分俏，再也不似先前那樣總是有若有若無的討好。

江祁雲大步上前，握著的肩膀調轉了方向，俯在耳邊低聲說：“我房間的床墊舒服，做起來更舒服。”

顧慈的耳朵燙的厲害，捶了他一下。

他又開始了。

“你能不能想起別的事？”

男人一本正經地說：“合法臆想，很正常。”

一個心健康的男人，不想才不正常。

顧慈不理他，還是去了之前住過的房間裏。

其實走之後，的房間也並未被過，服什麽都還在，房間裏也都是定期打掃的，很幹淨。

拉開屜，甚至還在裏麵找到了一瓶短效避孕藥。

這也是之前放進來的。

江祁雲見了這瓶藥，眉心微微擰起。

他明知故問道：“這什麽？”

顧慈瞅了他一眼，“避孕藥唄。”

不認識字嗎，在這裝？

他沒說話。

顧慈倒也沒有怪他的意思，其實江祁雲這個人床品不差，就算是以前他們關係很一般的時候，他也是主做措施的。

備這瓶避孕藥也隻是為了防止突發事件，畢竟更保險點。

顧慈輕咳了聲，坐在他邊給他做科普：“短效避孕藥呢要比急避孕藥的副作用小很多，甚至醫院裏麵都會開這個藥來給生理期不正常的調整，這個比較安全，還有呢，急避孕藥過敏的人也比較多，要是有不良反應，會出現嘔吐什麽的況，也提高了避孕失敗的概率。”

江祁雲的眸微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半晌，他才來了一句，“我去結紮算了。”

顧慈愣怔了下，他說什麽？看著男人那清淡的神，看上去也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顧慈抿了抿，把那瓶藥重新放進屜裏。

抱著他的腰，抬起眼眸亦是認真地看著他。

“江祁雲，我願意的。”

是願意給他生孩子的。

似是怕他心裏有什麽想法，又說：“我也很喜歡小孩子，我不會偏心的，小白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說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對小白不好的。”

男人的眼神深邃，眼底的平靜因這句話而翻湧起波瀾，那直勾勾的眼神似要看進心裏去。

他當然知道顧慈喜歡孩子，親緣淺，所以格外向往組建自己的家庭，有人，包括與人的孩子。

有時候江祁雲覺得自己是卑劣的，他幾乎是把當一個項目在研究，他知缺什麽，便給什麽，最終達目的。

每每對上的一腔澄澈的真心，他都會唾棄自己。

……

當天晚上，雲水墅來了客人。

方紀淮和溫初。

方紀淮和江祁雲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他先是驚訝於江祁雲的突然結婚，再是驚訝於他結婚了自己居然不知道！

這悶聲辦事的速度可真快。

江逾白和湘湘第一個出來歡迎這兩個人，孩子跳到了方紀淮上，狗子撲到了溫初懷裏。

“方叔叔，我好久沒見你了！”

方紀淮把孩子一把扛起來，抱著讓他坐在自己肩膀上，萬分寵溺，“兔崽子，你又重了。”

“哎呀，還好啦，我在長，長重很正常的啦。”

一旁的湘湘哼哼唧唧看著溫初，兩條後一個勁的在地上小跳，明顯也想抱抱。

溫初握著湘湘的兩隻前，趕哄了哄：“小祖宗，我可抱不你，你現在已經不是三個月的小狗了！”

湘湘當初是溫初從小養大的，說好了是給小白的六歲生日禮。

江逾白坐在方紀淮上安逸地往下看，好奇地問道：“小表姑，我表叔呢，他怎麽沒來？”

這話問的，溫初不知作何回答。

小白真好，還會惦記著他的小表叔。

可是他表叔來這裏，不是上趕著紮心？

“你表叔有事，沒來，下次吧。”

小白點點頭，“好的，下次我還要和表叔打網球，再帶上江祁雲。”

溫初趕阻止他這個可怕的想法！

“小白，我們玩就好了，別帶你爸爸！”

很難不想到被江祁雲和溫修宴支配的每一個暑假！每一個曬黑炭的暑假！

千不能萬不能，不能讓這兩個人湊一塊！

江逾白不明所以：“為什麽？”

“我怕你爸！”

溫初就這點好，實誠，絕對不在小孩麵前逞能。

方紀淮很不客氣地嘲笑出聲，“出息。”

然而江逾白卻沒笑，反而很能共，點了點頭。

“我也怕他的，每次和他打球都要把我累死，還是表叔好。”

這點溫初可是太有會了。

江祁雲這個人有個病，菜不分年齡，和他打球除了撿球就是滿場地跑。

完全不懂什麽讓讓弱小，非常可怕的勝負。

進門後，方紀淮放下了江逾白。

瞅了眼人模狗樣裝斯文的江祁雲，調侃道：“厲害啊，結婚著結，怕我喝你酒還是怕我出不起份子錢？”

江祁雲結婚這件事這兩天算是傳開了，北山療養院裏那群退休老頭老太一傳，那幾乎他們一個圈子裏都知道了。

隻不過沒人知道他娶的是誰，份謎，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江祁雲輕描淡寫道：“沒多久的事。”

“那也夠快啊。”方紀淮嘖了一聲，“你結婚了，我又天天打電話叨我，我快被煩死了。”

江祁雲不神地勾，“那你趕。”

說著，他的目在溫初和方紀淮之間掃了個來回。

發小當然是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麵想什麽，方紀淮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停止你汙穢的想法。”

江祁雲輕嗤了聲，“我舅可看不上你。”

本來還沒事，他這一說，方紀淮可就來勁了。

“我怎麽了？正苗紅五好青年，一表人才，怎麽看不上我？”

江祁雲很不客氣說：“要點臉吧，你比我表妹大將近十歲，找個叔？”

“哪有十歲這麽多，不就七八歲？”

“有差？”

溫初知道他們關係好，這麽互懟也不會生氣，就是覺得男人真稚。

的視線在樓下找了一圈，“表哥，顧慈姐姐呢？”

方紀淮提醒：“還姐呢，表嫂。”

“噢……”溫初不不願地應了聲，但也沒改。

喊姐姐習慣了，表嫂還沒能適應過來。

溫初心裏多有點慨，也許本來應該是嫂子的，結果現在隻能是表嫂。

哎。

顧慈從外麵進來，也有一陣沒見溫初了，也不知是基於做醫生的職業習慣，還是有點別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問：“還好嗎？”

溫初顯然也是一愣，“還好，就老樣子，記不太好，其他沒事。”

顧慈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

“顧慈姐姐，我送你的禮。”溫初把手裏的盒子放下，打開裏麵是一套玉。

其實這是媽媽選的禮。

顧慈看了眼江祁雲，他把盒子蓋上，“收著吧，過生日我也沒送。”

“謝謝。”顧慈和溫初道了聲謝，便也不客氣地收下了。

言罷，江祁雲看向方紀淮，那眼神很直白，就是在問他送什麽。

方紀淮輕咳了聲，“顧醫生，我們院裏養了一批實驗用的牛蛙，各個又大又，給你定期供應怎麽樣？”

聞言，江祁雲沉著一張臉，全憑素質忍著不把他趕出去。

還不及顧慈說話，江逾白在一旁附和：“好呀好呀，我……我們都吃。”

在場有耳朵的都聽得出，剛剛這孩子及時把一個字收了回去。

他大概原本想說的是——

我媽吃。

方紀淮忍不住又多看了顧慈兩眼。

他不止一次覺得顧慈眼，但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什麽，便也隻能任著這個猜測不了了之。

再說現在和江祁雲都結婚了，也不用再去糾結是誰生的小白。

……

晚飯後，這蹭飯二人組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看著江逾白和狗在草坪上玩球。

方紀淮上還蹲著一隻茸茸的貓，也不怕生人，兩下頭就會主爬人上。

“你說這人的改變怎麽會這麽突然，你什麽時候見你表哥還能在家養這個東西？”

連兒子都不願意養，結果現在還連帶著多養了隻貓。

“想當初他還要吃狗火鍋。”

方紀淮嘖了一聲，“結了婚的男人果然不一樣。”

溫初咬著吸管喝啤酒，和方紀淮了杯子。

“可能不是結不結婚的關係，林姐姐就是很溫的人啊……”

“你說什麽？”方紀淮覺得好像說錯了什麽。

溫初陪他們喝了點酒，這會兒腦子也是暈乎乎的，重複著說：“就是林姐姐啊，誰不喜歡溫溫的孩子？”

“什麽？”方紀淮皺著眉靠近，“不是姓顧麽？”

“什麽呀，以前住在我們家的時候就姓林……”

方紀淮也不知道是自己幻聽還是說胡話。

剛想嘲笑一番，他突然驚的酒意全無。

方紀淮坐直，連同聲線都沉了下來：“你說，以前住過你家，還姓林？”

溫初點了點頭，頰邊泛著紅，沒吱聲。

方紀淮沒來由的張，“全名什麽？”

溫初看著他，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方紀淮腦子嗡得一聲。

林之槿。

從一個毫不相幹的人裏聽到這個名字，那隻能說明不是巧合。

而這麽多巧合湊在一起，那就是指向一個事實。

瑜城，這個名字，這個年紀……

關鍵是還加上這麽一張臉！

對上了，全部對上了。

那豈不是，顧慈就是當年他在星港醫院看到的那個年輕的孕婦，那個生下小白的人？方紀淮趕按了按自己的太，突突地跳的厲害。

顧慈就是林之槿，林之槿就是顧慈。

這個信息在他腦海裏形的時候是很炸裂的。

他在想，江祁雲知道這事麽？

是因為知道是林之槿才娶的顧慈，還是不知誤打誤撞娶的？

方紀淮此時此刻腦子都快不夠用了。

他又看了看邊喝迷糊的丫頭，他第一想法是提醒，可不能讓往外去說。

可再一想，當年見過林之槿的人也就沒幾個，說了反而顯得有問題。

就在方紀淮思緒混時，顧慈拿了盤水果放到他們麵前的桌子上，還順手拿了條毯子給溫初。

溫初衝微笑，“謝謝。”

笑的多有點傻。

顧慈看了看他們地上的啤酒瓶，在裏麵喝了還到外麵來喝，也真是的。

一回頭就見方紀淮看的眼神很奇怪，稍愣了下，低頭又檢查自己上有哪裏不妥。

“方醫生，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方紀淮看著的眼睛，這張臉徹底和記憶裏那張年輕帶著稚氣的麵容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