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說道:“安陸城最有名的布料鋪子就是氏綢緞,杏林館是東家老板的商鋪,也在醫館投了錢,我與他們合開的。不管怎麼樣,我在藥鋪還是說得上話的,上大夫去了不必拘束,有什麼想要的盡管說……當然那里只有幫忙的伙計,沒有仆人就是,但上大夫如此大義來幫我們,我想無論是縣衙還是我們安陸百姓,都不愿讓上大夫出一分錢。”
上顯深深看著,回道:“如此的話,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施大夫收留。”
施菀回答:“我和杏林館可是求之不得。”
……
夜,陸璘才從外面回來,李由上前道:“疫藥房下午關于疫病防治擬了幾道章程建議,讓大人有空一同去商討。
“大致就是,病死的人須統一焚燒;有家畜野死了的,也盡快焚燒;還有各酒樓飯館青樓等等,繼續封停,出關卡也要繼續嚴防;以及由縣衙出面,大量征收棉紗和棉花,說是要用這些制新的面罩,以代替面紗……大約重要的,便是這些。”
陸璘點點頭。
“再有,上大夫拒絕了縣衙給他安排的住,說住施大夫的杏林館就好。”
李由說這話時,語氣里也帶著小心。
他明白陸璘的心思,也知道像上顯那樣的人品與相貌,若與施大夫走得過近,實在讓人忌憚,更何況對方還是濟寧名醫之后。
陸璘許久沒說話,沉默著往后堂走了幾步,突然問他:“這個上顯,他婚了嗎?”
如果已經婚,那是自然不必在意了,施菀不會喜歡一個有婦之夫。
“這個……我找機會,去打聽打聽。”李由倒忘了這事。
陸璘“嗯”了一聲,也不掩藏防備上顯的心思。
隔天一早,陸璘到疫藥房,與幾位大夫一同商討昨日草擬的疫病防護細節。
上顯覺得,當前重中之重,是焚燒所有病人尸,尸里有疫毒,若不理,則會傳染到活人上。
他言之鑿鑿,但陸璘想的卻是這件事的難度。
前幾日,百姓們準備辦趨瘟神大法,被他下令強行鎮了,他不信什麼瘟神,也不信瘟神能被人做法趕走,如果有神,那觀音如來那些救苦救難的神又哪里去了,他們怎麼又敗給了瘟神?
止百姓趨瘟神倒還好,但將他們親人的尸一同拉去焚燒,他們是絕計不肯的。
這事也不能從長計議慢慢勸說,若要做,就要雷厲風行,說燒就燒,敢違抗者重懲。
如今的安陸縣皆是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被籠罩在絕恐懼中,緒也難免偏激,一個不好,會鬧起民變,若有民變,防疫之事便土崩瓦解,他在安陸的知縣也做到頭了。
他沉默一會兒,看向施菀:“施大夫覺得呢?這些尸是真的必須焚燒麼?”
施菀在安陸,自然知道安陸百姓對“土為安”的執念,災荒之年,哪怕賣了自己也要盡一份孝心替亡父亡母籌一份安葬費,要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拖走、被焚化,那比殺了他們還難。
若得他們與府對抗起來,那是一個小縣城本不住的事。
明白陸璘的顧慮。
想了想,說道:“我認同上大夫的話。這些尸皆是因染瘟疫而死,疫毒已深他們五臟六腑,他們死后,疫毒卻未死,而他們的尸則了最可怕的疫源,比那些還活著的染疫病人還可怕。若不理,這疫病也許永遠不會好。”
“若是直接掩埋呢?”陸璘問。
如果是直接掩埋,只是不舉辦葬禮,百姓們只要有幾分信府,便會同意。
上顯說道:“我想是不行的,直接掩埋,疫毒仍在,若有下雨,疫毒會從腐爛的尸首上融雨水中,隨后流河流,最后仍是被活人接到。再說尸土,數月才化為白骨,時間太長了。”
陸璘再次將目投向施菀。
施菀點頭:“是的,凡是沾附在尸或上的不可見之毒,焚燒是最為穩妥的方式。”
陸璘凝神思考片刻,說道:“這件事我明白了,縣衙即刻著手去辦,確保三日焚燒完所有尸,與此同時,我也希焚燒完尸的十日,疫病蔓延速度能有明顯減緩,能保證嗎?”
施菀有些猶豫,不由將目看向上顯。
上顯沉默一會兒,說道:“能。”
施菀松了一口氣,明顯因他的話而有了信心。
陸璘靜靜看著施菀,將對上顯的信任與崇拜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怎樣讓人眼紅的目呢?一個人,這樣看一個男人……
這一刻,他昨日對上顯的肯定與欣賞被另外的幾種緒牢牢住,羨慕,忌妒,還有微微的惱恨。
他與子奕過了這麼久都得不到的東西,他卻輕而易舉得到了。
奇怪這一刻,他竟與子奕有一種同病相憐的覺。
瘟疫還在蔓延,上顯是他們的希,他不能讓自己沉浸在狹隘的酸忌恨中,只回道:“好,此事便這樣定了,我會調集所有衙役,三日焚燒城中所有尸。”
第83章
他兩次都問了,施菀總覺得,比起上顯,他似乎更信任自己。
這讓忐忑又激,似乎不知從什麼起,自己真正承擔了趨除瘟疫極重要的一部分責任,若瘟疫沒能控制下來,、陸璘,甚至上顯和其他大夫,都無見安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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