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員來來往往,謝洵雖是陳郡謝氏的公子,地位卻低微,無人恭維迎合。
只有堂叔父謝翀之在他初到翰林院時,撥冗來了一趟,叔侄二人第一次會面,閑談片刻,倒對彼此有了不同的印象。
謝翀之一向惜才,眼毒辣,這位庶侄雖然現在還不夠強大,但其心思細膩,高瞻遠矚,言談之間頗有一番風骨。
因著元妤儀早前對謝家人的質疑,謝洵對上謝翀之時,言辭難免尖銳了些,然這位謝祭酒卻不急不躁,并不擺長輩架子。
謝翀之雖剛升任國子祭酒,可曾經多年在翰林院和國子監當值,也有幾個相的同僚,遂提前同幾位翰林院的學士代,對這位沉靜斂的侄子照拂一二。
謝洵并未推辭,進了翰林院,也可以在國子監暢行無阻,他心無旁騖地翻閱起了昔日陸祭酒存放在國子監的舊典籍。
昔日大理寺收押陸祭酒時,只帶走了人,并未把這些書收走。
哪怕是一一毫的證據,對謝洵來說,都是為陸家翻案的關鍵。
……
弘德殿,門窗四敞,宮人卻被屏退。
景和帝將桌上最后一份折子批完,解般地了個懶腰,托著下看向對面的子,劍眉擰了擰,出幾分不樂意。
“早知他謝洵是個這樣張狂的人,朕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他授職。”
元妤儀掀起眼皮,果然看見一張氣鼓鼓的俊臉,失笑道:“陛下又說氣話了。”
“朕是說真的。”景和帝扁著,一臉鄭重,“他既和皇姐了親,皇姐又把他夸的那樣好,現在為何分居?”
“皇姐這樣好,不會有錯的,所以必然是那謝洵桀驁不馴,惹了皇姐不悅。”
雖住在瑤華宮,景和帝又纏了許久,元妤儀卻始終緘口不言,對那日的爭吵閉口不談,只是敷衍過去。
景和帝不好再催問,前幾天悄悄把謝洵召進宮,誰料那也是個茬子,一張像是上了鎖,說的話同他皇姐一模一樣。
“只是些許小事罷了,陛下不必憂心。”
還當他是三歲小孩呢,到底是多小的小事,才能讓新婚夫妻分居兩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分明是他倆不和!
景和帝憋著一肚子委屈,干脆將一顆心全然放在批閱奏折,理政事上,朝臣們眼觀鼻鼻觀心,行事更加謹慎。
唯有江丞相,見到靖公主和謝二公子生了齟齬,早前不安的緒得到了些許松懈,暗里聯絡許多老臣,比從前的風頭更盛。
只是朝中有一人接連兩次反駁了江相降低軍餉的提議,正是翰林院侍讀,駙馬謝洵。
關于軍餉的爭議,已經從去年冬天吵到了今年開春,兵部尚書褚賢恩將近耳順之年,雖耿直,狀況卻江河日下,是以朝中對褚尚書和江丞相的爭執,持中立態度的人居多。
直到那日著赭袍的青年手持笏板上前,不卑不地對上正一品的江丞相。
他道:“北疆厲兵秣馬,虎視眈眈,近幾年野心滋長更甚,微臣以為江相所言,未免太過輕松。”
對江相征稅減餉的理由,謝洵逐條反駁,有理有據,鬢發灰白的褚老尚書和幾位一直被江相打的臣子幾乎鼓掌附和。
景和帝聽得迷,他許久沒見過江丞相這副吞了蒼蠅似的頹廢模樣,心中暢快極了。
朝中不缺才能出眾者,可景和帝真正需要的是能夠無條件站在皇帝這邊的忠臣,是敢于直言進諫,與江相分庭抗禮的能臣。
謝洵冷淡,從不與朝中大臣私深厚,卻始終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
朝中曾經也有人反對江相,但都因著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貶謫,最終剩下來的無非老弱病殘。
可謝洵不同,他是駙馬,名字又在謝氏宗族的族譜上掛著,雙重份加持,江相不能輕舉妄。
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郎君,不到一個月,果斷變了江丞相的對立方,偏偏他說得義正言辭,讓人挑不出半點錯。
景和帝中澎湃,但又想到他和皇姐之間的不愉快,激的心也了然無存,再看這個姐夫時,更多了幾分矛盾。
年從奏章上拿出一封信,遞給元妤儀,故作神地說,“皇姐猜猜這是誰來的信?”
元妤儀含笑接過,將那信放在一邊,“聽說上個月北疆侵犯通遼二州,主將祁庭率領的神武營三戰三捷,軍心大振。”
見輕而易舉猜中,景和帝扁了扁,又很快高興起來。
“皇姐怎麼什麼都知道,這正是祁三哥哥剛送來的信,他說我軍大勝,不日就要返京匯報戰功,找朕求恩賞呢!”
元妤儀也勾了勾角,真心實意地為這場勝仗高興。
自先帝去世后,北疆賊子愈發野心,屢次擾邊境百姓,這次祁庭帶神武營出征,總算是滅了北疆的銳氣。
“好啊,待祁三回來,陛下定要論功行賞,不能冷了軍中將士們的心才是正理。”
景和帝點頭如搗蒜,眼里閃著細碎的芒,忽又想到些什麼,語調糾結。
“邊關那地方千里迢迢,祁三哥哥一心應敵,想來還不知曉皇姐親之事,他回來若是知道了,定然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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